晏映看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不气反笑。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阿姐经受的那些委屈,晏映都快要被周徊这么焦急的神色感动了。
晏映走过去,站在阶下,抬头看着他,虽是仰望,却如睥睨之色:“你真这么着急,不如我现在就写下和离文书,劳烦你带去京兆尹,如何?”
周徊一介文弱书生,抵不过强壮的护卫,三四次都闯不进来,只得作罢,他着急地看着晏映:“二妹,你让我见一见晚儿,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绿茯的事是我错了,今后母亲再让我纳谁我都不会同意,这样可好?”
晏映眯起眼睛:“即便我阿姐再也无法为周家延继香火?”
周徊对天起誓:“我不求子嗣!”
晏映冷笑一声:“那你能让你母亲偿还我阿姐经受的痛苦吗?”
她说这句话时神色太过阴狠,让周徊一怔,没能及时回答。
晏映咬了咬唇,整理起袖口,敛眉道:“若不是你母亲百般刁难,阿姐也不会失去她得来不易的孩子,身子更不会受重创,结果阿姐滑了胎,你倒是收了绿茯的房……”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周徊,你跟我阿姐相伴三载,最了解她的性情,就算让你见她又如何,你们回得去吗?”
周徊心中一震,脸色刷地变白了,晏映的话戳到他心窝子上,虽然心底明明早就清楚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来试一试。
其实有多喜欢绿茯呢,似乎没有,那就是个玩意罢了,母亲说可以为周家开枝散叶,他也就妥协了。
母亲态度的转变和苛待,他又是真的不清楚吗?好像也不是这样,只是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晚儿能应付来所有事,也便默认了。
他心中从来没想过要另娶新人,从没想过要跟晏晚和离,但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将她从他身边推开。
犹记那年大雨滂沱,歇脚的
破庙外,女子一袭绯色纱裙靠在门边上,扬手挡着檐边滴下的雨水,媚眼如丝,望着他笑:“你躲着我做什么,不怕被雨淋湿了?”
可如今呢,好像再也没了那样蓬勃的朝气,没了那样摄人的张扬。
周徊有些颓然地垂下手。
晏映冷眼看着他,也不离去。
不消片刻,府外突然跑过来一个人,那人似乎是找周徊的,到了跟前便喊道:“大人!不好了!咱家走水了,整个后宅都烧了起来!火势太大,救不回来了!”
周徊一愣,脸色大变,他转身抓住那人手臂:“母亲呢?母亲如何了?”
“被救出来了……只是……”
“只是怎么样!快说!”
“老夫人身上着了火,烧的严重,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大夫说凶多吉少……”
那小厮话音未落,周徊已经拎着袍子跑回去了,晏映望着他的背影,眸中有光亮闪动,半晌后归于沉寂,她收起神色,转身回了西院去陪晏晚,只字不提周徊来过的事。
周家起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派出了一队潜火军才将火势控制住,所幸没有殃及池鱼,里外里只有周府被烧得干净,什么都不剩。
周老夫人被救出来时就剩一口气,被大夫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只是伤了嗓子,咦咦啊啊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周徊又要照顾老母亲,又要置办新宅子,一家人挤在客栈里无处可去,尚书台那边直接告了假。
这些日子他倒是没再来侯府叨扰,晏映也下了命令,不许府上的人多嘴。
晏氏私造火器的罪名也很快就下来了,最终果然判了晏氏全族流放千里,府上所有财物充国库,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对一个鼎盛大族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晏道成被逐出族谱,反而是因祸得福。
晏氏流放出京后,谢九桢终于养好了箭伤,开始上朝。
晏映这些日子总住在西院,跟谢九桢相处的时间越发少,这天她从西院里出来,已近黄昏十分,破天荒地去了一趟揽月轩,却发现谢九桢还没有回来,正要离开的时候,府上下人来传话,说外头张公公到了,要接她去宫里同太后说话。
晏映摸不着头脑:“太后娘娘如何要找我说话?”
到了外面,张公公右手搭着拂尘,说话阴阳怪气的,听着就让人分外不舒服。
“太后娘娘想要找谁说话就找谁,还需要理由吗?夫人别磨蹭了,再耽搁一会儿,让娘娘着急了,都是罪过。”
晏映偷偷撇了撇嘴,学他扭捏的样子登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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