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县城现在连一口井都没有了,不喝自来水喝啥?街边那几个屯子也有挺多人家没接自来水或接了没用的,水费再便宜也不像井水似的不要钱,你说是不是?”
连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离县城近的屯子,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实际上是不用自来水或者用了也不交费的,何况是靠山屯。
农村人,劳力不值钱。
不像城里人一是没地方挑水去,二是上班的人多,比起钱更在乎省力气。
“你这话咋不早说?”靠在墙边的马宏德冷哼了一声道。
“安自来水是好事,我家就想接。”朱逸群接着说道,“我跟大丽都忙,家里的猪也需要水,不光要接自来水,我还打算自己打眼机井,喂猪种园子就不用考虑水质啥的了,打出啥水用啥水。”
打井一是得够深度,二是得凭“运气”同样的水,有些井水就是“甜”的,有些井水就是“苦”的。
“那你家咋没报名接呢?”马宏宽说道。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自来水冻了咋整。”一年的无霜期比有霜期还要短,任谁在靠山屯做点儿事都得考虑冷这个问题,“你们接管子的时候我看了,埋得不够深,冬天的时候百分之百冻。”
“人家县城的施工队都这么说的。”
“县城的施工队还等着来年开春再给你接茬管子,挣村里和国家一茬钱呢。”朱逸群接着说道,“爸,要依着我说,咱村自来水的事儿至少得停五年。咱先把井封上,把泵涂上机油封存起来,到时候再说。”
“你说停五年就停五年啊?金口玉牙啊!”马宏德眼睛瞪了起来。
“要不然就继续整。”朱逸群乐了,“村里应该还没咋往外掏钱呢吧?都是县里和公社的钱。”县里和公社拿得是国家的钱,可要运行起来,马占海家和朱大明白家还有村里,可都得掏钱。
别的不说光是电钱就是一笔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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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占山知道朱逸群说得是真的,可是好不容易整个自来水工程,牛皮都吹出去了,当着别的村长的面都说自己家要用自来水了,这会儿水还没接通呢,就没了?
马占山这一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先运行到头年,运行不了再说。”这就是所谓打肿脸充胖子,马占山精明一世,最难过的就是“脸”这一关。
“那也行。”朱逸群乐呵呵地说道,“那啥,爸!我去炖鱼!”
“三叔,要是赔钱了可咋整?”马宏宽被朱逸群说得更没信心了。
“赔啥钱吗?顶多赔点电费!机器都是新的!自来水管线国家出一半的钱个人出一半的钱!能接就接,不能接拉倒!用水越少电费越少。”马占山怒斥他。
“呵呵,感情赔得不是你家的钱。”马宏德冷笑道,“我家又不是收电费的,工业电贵得很。”
“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咱们屯子是十里八乡第一家通自来水的,总不能把话又咽回去吧。”朱大明白暗戳戳地故意说出马占山的痛处,“要不然村里负担一部分?”
他们在里面怎么讨论的,朱逸群没参与,他到外屋地收拾鱼去了,晚上媳妇儿还要过来吃饭呢。
葛凤芝在担心饭的事儿,“他们也不知道留不留下来吃饭。”
“妈,咱家还有发面不?你蒸点儿杂合面馒头,他们留下来吃就吃,不吃这天头搁到明天吃也坏不了。”
面是常年发着的,现蒸馒头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也只能这样了。”葛凤芝叹了口气,“屋里商量得咋样了”
“我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二十四拜都拜完了,后面的一哆嗦怎么也要哆嗦的。”
“这人啊,以为接自来水的事儿是好事儿的时候上赶着,觉着要坏事儿,马上就变脸了。这事儿成了他们自己往兜揣钱,不成我们就成坏人了。”葛凤芝颇有些无语,“幸亏你大爷没来,要是他来了更是事儿。”
“不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