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恨不得他早点死了清净,但他无法避免地必须承认,程志远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他无所谓程志远死,但无法眼睁睁看他死。
厌恶,鄙夷,但挣脱不开。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身体里、血管内流着的血有一半来源于这个人,是脏的、臭的。
庞屏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这事儿也简单,陈年往事了,我这人也不爱斤斤计较,只是从前吃过的亏总得有个交代,你说是吧?”
庞屏笑两声,脚又用力在程志远脸上碾了碾。
程志远痛呼出声,嘶吼着:“程清焰,你老子被打了你他娘的就看着?!孬种!”
程清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庞屏敲了敲面前的茶几:“你把这些喝了,我今天就放了他。”
桌上几十瓶酒。
啤的白的洋的都有。
再能喝的人也架不住混这么多瓶酒。
程清焰上前一步,用牙咬开瓶盖,仰头灌酒。
他几乎没有停顿,喉结因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酒精划过脖颈和锁骨,濡湿校服领口,侧脸线条凌厉。
包厢内昏暗灯光打在他脸上,碎发挡眼,颓唐但倨傲。
喝完一瓶,他开了第一瓶,再喝。
接着是第三瓶、第四瓶……
周围那些人原本还在起哄,看到后面渐渐闭嘴,庞屏坐直了点,脸上的笑也收回去,目光变得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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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焰在这样的处境下,也没有处在下风。
也因此让庞屏感受不到丝毫快意。
他一口气喝完所有,最后一瓶的空瓶子砸碎在地,程清焰看着他:“行了吗?”
“操。”庞屏冷笑着踹程志远,“行,这脏东西老子也懒得碰。”
程清焰也没去扶他,确定庞屏会放人后转身就走。
“程清焰。”庞屏忽然又叫住他。
“骨头这么硬,总归是要吃苦的,他就是前车之鉴。”他指了指脚边的程志远,“之前硬是搅黄赌场生意,现在还不是跟条狗一样。”
庞屏年近三十,摸爬滚打多年,一般人他都不怕,也不怕程志远。
程志远老了,就算从前是条疯狗,老了也成不了什么事。
但程清焰不一样,他有当年程志远的疯狂和野蛮,即便表面看不出来,但庞屏看人很准,深知这样的人才恐怖。
就像那句俗语,会咬人的狗不叫。
庞屏算不上怕他,但忌惮他,怕自己步了那个死在程志远刀下的大哥的后尘。
“我这个人,吃的亏都会一个个还,憋的气也要一个个出了。”庞屏说,“你从我手底下把那女的带走让我丢脸的事,你要不要给我个解释?”
庞屏就是吃准了他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这关头跟他们起冲突讨不到好,想亲耳听他讨饶,看他弯腰。
原本程清焰一直背对着他没动,到这才转过身来,眼底
阴鸷。
“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很淡,但目光如有遁形,压迫感十足。
庞屏觉得他年轻气盛,这是还没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笑着站起身,突然暴怒,抬脚就朝茶几上踹了脚,他踩着一片狼藉过去,食指几乎戳到程清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