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惊怒,顺着她的方向,抬头望去。
魏应洲长身玉立,甩上车门,朝他走来:“阁下好身手,硬是在我面前,劫走了我的首席秘书。”
林强双眼血红:“你是魏应洲?”
魏应洲五味杂陈。
在上东城,她好歹也算个名人吧,路人缘就这么差,人家来劫她都认不出她脸?魏应洲沉痛地想,自己这张脸得平平无奇成什么样,才能到凡桃俗李这个程度?
“阁下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来找我的吗?”魏应洲扬了扬下巴,迈开步子走过去,“放人。我跟你,好好谈。”
“我对不起魏总。”
黄婕见到谢聿,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反反复复,重复很多遍。是她无用,平日再冷静,临到关头魂飞魄散,还要上司来救命,实属首席秘书大耻辱。
谢聿扶她起来:“没有的事。”
性命,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值钱。
黄婕自责不已:“若是谢特助在,就不会如我这般拖累魏总。”
诚然,她讲得对,但谢聿明白,有些事不能这样讲。若把如今的青年同他和魏应洲放一道比,大部分人都会显得魂魄未全、难以信托。但这样讲,不公平。他和魏应洲的魂魄两全,是用支离破碎的三分之一人生换来的。若他们二人有选择,也未必会选这一条无常道。
谢聿吩咐常务副总带黄婕去休息。
警方已到场拦起警戒线,撤离人群,阵势颇大,引来全城注目。谢聿接过副总递来的绑票人资料,过目一遍,明白了事情原委。他当即心下一沉,事态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怕是魏应洲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跟警方的密切配合是关键。
他找来警方负责人:“烦请撤走警戒线,对外宣称,事情已解决,一切无恙,警方大队人马也立刻收队。”
负责人姓方,土生土长的上东城人,自小听闻桥银之名:纳税大户,实业标兵,对上东城的繁荣建设功不可没。如今,桥银首席执行官被劫持,警队怎可坐视不理?
方警官严词拒绝:“除非见到魏总安然无恙,否则警方绝不撤出。”
谢聿猛地甩下手中文件。资料落地,发出惊天巨响,在场之人皆一震。
谢聿脸色森冷,最后通牒:“好,你不撤。魏应洲有丝毫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方警官发不出声音,但他始终不服:“你就能担待了?”
“魏应洲的命,我担待。”
谢聿一字一句:“接下来,里面的一切由我负责。魏应洲这条命,我担待,我保。警方只需在外等候时机,伺机而动。你大可录音录下来,救不了魏应洲我谢聿一人负责。”
众人望向他,齐齐失声。
方警官回神,转身吩咐下去,说了一声“照他说的做”。
第四章人生南北多歧路
黄婕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说起谢聿那晚立下军令状、单骑救主的情景,都会用上一连串的正面词汇:有勇有谋、有情有义……
魏应洲每次听见都很想揍人。她那天见到的谢聿,买家秀和卖家秀,区别大了。他不仅无情无义,还很无耻。
在警方周密的布置下,谢聿得到林强特许,进入魏应洲被劫持的办公室给林强送食物。魏应洲正处于一个比较狼狈的境地——头发被扯断了几把,左肩被割了一道口子,上衣垫肩已被血染透;地上还有一摊未消化完的呕吐物,牛羊ròu之类,可见没少挨揍。谢聿看了一眼,在升起对魏应洲的同情之前首先升起了对魏应洲的鄙视:说好了一下飞机就去办要紧事的呢?办个屁要紧事,喝酒吃ròu去了。
魏应洲一张俊脸残了,嘴还是硬的:“林强,你觉得你绑了我,宗家赎人心切,就会投入巨额资金帮你拉升德恩控股的股价?别做梦了,且不说今日周六,两日后才开市,就算宗家有心要赎我,按你说的拉升股价,监管层也不会肯。今日你把动静搞那么大,警方一查,就会知悉你的动机。操纵股价是监管层最痛恨的,就算牺牲掉我,也绝不可能让德恩控股成为你的提款机。”
林强沉默不语。
魏应洲明白,这种沉默绝不是好事,这是比暴跳如雷更坏的坏事——图穷匕见,往往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林强蹲下身。
这是他以前最擅长的蹲法。在村里,他们常常这样蹲着抽烟、干活、唠嗑。有时什么都不做,也会在田埂头这么一蹲,明知没有未来,也想蹲出个未来来。林强已经很多年没这么蹲过了,自他进城后,打工、炒股,他下意识把这个习惯改掉了。城里人是不兴蹲着的,他们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这种来自城市的自信,让他自惭形秽,也让他从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