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宾们勃然色变,面露惊骇。玄中道人竟真是外道!
“后退!”宋从心呵斥几名持剑弟子,自己却拔剑倾身,准备砍下玄中道人的脑袋。她还未来得及行动,明尘上仙却突然制止了她。
只见玄中道人突然抬手,他广袖下伸出的五指已失去人样,青黑尖利,形如血尸。他十指猛然一握,人群中便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近乎一半的来宾与苍厥门的弟子都手抓自己的颈部,面色痛苦地软倒在地。他们惨叫连连地在地上翻滚,神色扭曲,拼命抓挠,宋从心看见他们的脖颈上浮现出一圈宛如荆棘的青绿色咒缚。
披头散发、狼狈万分的玄中道人狂笑出声,他双目赤红,皮肤青黑,脸庞与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模样十分骇人恐怖:“拂雪道君,此次是本座着了你的道!但你若不想这些人出事,就以道心毒誓许诺放我离去,否则本座便让这些人尽数陪葬!”
“桀桀桀,他们之中可有不少‘无辜之人’,只不过愚蠢自大,贪婪自私。但拂雪道君如此悲天悯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放任他们惨死于此的吧?!”
那些身受咒缚的人脖颈已经出现了青黑色的手印,仿佛被人死死地掐着脖子,他们不停地惨叫
哀嚎,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不停的祈求:()
救命,救命,拂雪道君,救救我,咳、咳≈dash;≈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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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救我,救我啊——”
“呕咳、拂雪道君,求您慈悲,求您慈悲!”
这些玄中道人的拥趸先前还那般狂妄,意图以口舌之利迫害拂雪道君的同门。如今,他们却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挣扎扭动,试图攀附拂雪道君的衣角,求取一线的怜悯。
宋从心沉着脸注视着狂笑的玄中道人,抿了抿唇。她想起一个典故,古时有一丞相时常在家中宴客,常令美人行酒,宾客若是饮酒不尽,他便命人将美人斩首。为了不让美人枉死,宾客们只能尽力饮酒。后来丞相宴请一位将军,席间已斩三人,将军却依旧我行我素。人们问他为何不喝,将军说:“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而现在,玄中道人无疑是“自杀伊家人”,意图以此牵制宋从心并换取一条生路。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宋从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玄中道人逃脱,哪怕她已经撅了他的根基、废了他的根骨,但继续让这贼人逍遥在外,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宋从心并非背负不起债孽,更何况这些人与外道勾结,会有如此结局也不过是自酿苦果。多了这些人,世间不会变得更美好;但少了玄中道人,尘世的空气都会清新不少。想拿这些人的性命要挟她,玄中道人未免也太狂妄了。
宋从心面色不变,人却已经握紧了手中长剑。若不是明尘上仙摁住了她的肩膀,她恐怕立时便会将玄中道人的头颅斩下。
“我可以放你走。”剑拔弩张之际,站在宋从心身旁的明尘上仙却突然开口。
宋从心猛然扭头,望着明尘上仙,然而面对此等变故,明尘上仙依旧容色淡淡,看不出半分喜怒。
明尘上仙一开口,那些并没有沾染恶咒的来宾便面色大变,连忙出声阻止:“明尘掌教,万万不可啊!今日若让这贼子离去,日后还不知要生多少祸端!”
“是极是极,这些人身染恶咒,想必也是咎由自取,您何苦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今日我们皆见证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日后定会为上宗作保,绝不让贼子败坏拂雪道君的声名!”
明尘上仙的行事作风举世皆知,他根本不是会受人要挟的人。来宾们心中都很清楚,明尘上仙愿意松口,唯一的缘由便是拂雪道君。他们愿意出声为拂雪道君作保,也决不能让这贼子走出这个大殿,否则日后还不知道哪家会惨遭毒手。
“我可以放你走。”明尘上仙重复了一遍,语气却十分淡然,“但仅限日落之前。”
“日落之前,我不会探寻你的去向,在这之后,不论缘由,生死自负。”
大殿内逐渐安静了下来,玄中道人狰狞的狂笑凝固在脸上。他神色阴沉,污浊的眼珠不停地打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要赌这一把。
明尘上仙言出必行,行则必果,他既然许下承诺,自然就
()不会食言。玄中道人心里恐怕也很清楚,无极道门不顾那些人的死活也要把他留下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先前是心里发了狠,意图与无极道门拼个鱼死网破。临死前能泼拂雪道君一身脏水,给无极道门招来祸事与非议倒也不算太亏。但眼下,明尘上仙给了他另一个更诱人的承诺。
人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自然就没有了拼死一搏的勇气。
玄中道人猩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这对光风霁月的师徒,他嗓音嘶哑道:“……你让拂雪发道心毒誓。”
玄中道人看得很明白,明尘上仙是自己千刀万剐也毫不动摇的高天神佛,拂雪道君恐怕是他唯一的软肋。只有牵扯到拂雪,这位人神才会有人世七情。
“玄中,我不是在与你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