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乐了,“张明府竟特意唤我?”
于大路心虚地左顾右盼,没好意思告诉桑榆,张明府的原话是:“去门口把那个小丫头片子逮进来!”
桑榆将桑蓁托付给之前搭话的不良人,嘱咐妹妹不要乱跑,便跟着于大路进入茶肆。
茶肆分为上下两层,一进去便是前厅,摆放着几张竹席和案桌,一边的墙上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茶盒,两个伙计跪在一旁小声呜咽,整个人几乎是跪缩着,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
于大路没有停留,径直带着桑榆去了后院库房。
库房里站满了差役,桑榆眼睛微动,认出这些就是之前策马过街的那群人,与不良人不同,这些人的服饰衣着更为讲究,气势也比他们要威武许多,尤其是身穿绯红色官服的男子,通身的气质就像一个贵公子。
也就是正规军和土老包的区别,桑榆默默地想着。
张明府可顾不了这么多,一见桑榆进来就招呼她过去,一点也没有之前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桑榆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她平时有些跳脱,善于苦中作乐,但也不是真的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同为京官,同是着绯色官服之人,张明府明显看起来比那男子心虚多了,自己还是老实点为好。
张明府一看桑榆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又恼火又无奈,防了半天,终究还是要
把她推出来,他没好气道:“过来!”?张明府的嗓音虽然不大,但是桑榆还是瞬间感觉到有一丝灼热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她抬起眼扫了一下,眼神冷不丁地撞进了一双乌黑的眸子里。
那是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并没有因为她产生任何变化。
桑榆只一眼便重新低下头,踏着碎步来到张明府的身旁,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张明府明明不情愿却还是让她进来。
堆满茶盒的库房架子下面躺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中年男子整个人跌坐在架子旁,脑袋上的血液顺着脸庞流落在地上,将地面染透,最让人心生骇意的是中年男子的脸上左右两颊各刻了几道伤口,将他的脸划至血肉模糊。
同样的场景桑榆在一个月之前见过。
张明府问她,“可能验出什么?”
桑榆眉毛一挑,问道:“在这里验?”
“让你验你便验一下!”
桑榆“哦”了一声,取下背上的背篓,先是把酒壶拿出来放到一边,又将背篓底下的布包拿出来摊开,露出了里面零散的小布包以及一些小巧的刀片物什。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人一头雾水,不良人是见识过桑榆的这些小毛病的,那些差役却不明白,当下就有急性子的嚷道:“这是作何?这小娘子莫不是来捣乱的?你们长安县连仵作都请不到了吗?”
桑榆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取出香丸塞到嘴里放到舌头下,带
上蘸上槽醋的口罩。
于大路却不想桑榆被人误会,忍不住怼道:“你休要浑说,桑小娘子勘验技艺乃是吾等见过最好之人!”
那人又道:“这小娘子小小年纪,有甚验尸本领,我看你才是浑说。”
“够了!”绯色官服男子低喝一声,差役便不再说话,小心退开了。
张明府怕生出误会,便向绯色官服男子解释,“崔寺正且放心,桑小娘子虽然年轻不大,但是却有一身好本事,长安县之前几次案子她均有参与,那姜生便是她验的。”
崔寺正,也就是崔叙,当下眼神微动,姜生正是他要查的人,没想到那份让他惊艳的验书竟是出自眼前的这个小娘子之手。
桑榆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自己,对于差役的话不为所动,自打她来到这里,这种话她听多了,尤其是邻居知道她帮县衙验尸之后,见到她不丢石子砸她已经算是轻的了。
说几句碎语有什么?她又不会少块肉?
“全副武装”完毕后,桑榆靠近中年男子,刚刚蹲下又想到什么,双手捧在半空,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张明府。
张明府:“……算你狠。”
张明府奇迹般地理解了桑榆的心思,咬咬牙,捡起地上的纸笔蹲了下来。
桑榆耸耸肩,不能怪她,她又没长四只手,做不到边验边记,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不良人又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主儿,能使唤的也就张明府一人了。
拖拖拉拉的准
备工作总算做好了,桑榆便开始进入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