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愣住了。
这竟是一张医方?
这是解红芳絮之毒的医方!
何秀震惊地瞪大眼睛。
医方珍贵,医官院和御药院的医官们若得一处新医方,能保升官发财,医官院的崔岷当年就是凭借一本新医方,一跃成为医官院院使。朱茂不过以医监身份私藏医官医方,便要责连重惩。
而陆曈这张医方,可解红芳絮之毒,倘若拿到御药院或是医官院,不说升迁,至少能得崔岷看重嘉奖。
这样珍贵的医方,她却偏偏给了她,藏在南药房宿院发了霉的被褥中。
医方下还写着一句话,潦草一行黑字,却让何秀瞬间红了眼眶。
“承蒙照顾,药饼谢礼。保重。”
红芳园中,以药渣捏成的粗糙药饼,可解之毒微乎其微……
何况,陆曈根本就不受红芳絮之毒。
却为此送了谢礼……
何秀紧紧捏着手中信纸,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
夜色深沉,医官院院使屋中灯火通明。
崔岷坐在书桌后,抬眼看着窗外的天。
这是个冷寂春夜,浓云堆叠,大风吹得窗外树枝乱摇,大雨将要到来。
桌上纸卷被狂风吹得乱卷,有人小心翼翼开口:“大人,明日陆曈就回医官院了。”
崔岷没有作声。
陆曈就要回医官院了。
邱合来医官院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表面似是笑谈,实则是为陆曈撑腰。他无法让回来的陆曈坐冷板凳,这会坐实他妒忌下属才能的猜疑。但若要重用陆曈……
他想起白日里陆曈站在医官院门口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
平静的、毫不在意的大度,那是因为成竹在胸而生出的自信,因为自信,所以大度,像极了记忆中另一个人。
崔岷忽地闭上眼。
身侧人见他神情骤然阴晦,还以为他在为陆曈去留烦心,遂主动上前:“大人,下官有一计。”
崔岷一动不动:“说。”
“陆曈既然自诩医术高明、连御药院院使都欣赏有加,”他弯腰附耳开口:“如此,何不使她……”
声音慢慢低下。
院中大风渐渐肆狂,树枝在窗上投下凌乱的黑影,把纸窗拍打得“啪啪”作响。
良久,座中人抬眸,面上阴霾散了两分。
他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