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严胥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些刺耳,“那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他目光瞥过桌上银色长刀,长刀尚未出鞘,刀鞘银光流转,冷意森森。“想动手?”
陆曈有一瞬间怔忪。
他拿起银刀,嘴角一翘,“说得我都有点期待了。”
裴云暎转过身,唇角一勾:“不知严大人治的是哪一位,受的什么伤,不如请出来看看。”
他抬眸,语气意味深长。
如此光明正大的袒护,对裴云暎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会令人误以为她是裴云暎的软肋,而将软肋暴露于敌人面前,是愚者所为。
屋中二人朝她看来。
顿了一顿,陆曈才继续开口:“方才所见伤者,断腿在先,伤重在后,应为‘残疾者’,其身伤痕有烙铁、鞭刑、断指……”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围猎场上,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严大人没听懂吗?”
“她是我的‘债主’。”
“下官不敢。”
过了一会儿,严胥才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门口的护卫听见屋中动静,望着陆瞳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已在这个关头,陆曈还敢如此回敬。
裴云暎也微微凝眸。
严胥死死盯着她,目露波澜。
“如果下官刚刚搬出这个,这才叫‘威胁’。”
陆瞳语气平淡。
“不过,”她话锋一转,“枢密院官邸离皇城很近,暗室必然为陛下知晓,至于伤者身痕,看时日已久,想来来此之前就有了。”
她注视着桌案前的人,淡淡一笑。
“种种罪名,自然也与大人无关了。”
……
从严胥的官邸出来,一路上,裴云暎很是沉默。
不知是被陆曈那段《刑统》给威慑住了,还是严胥要急着赶去暗室里盘问那个只能清醒不到一个时辰的病人,总之,这位枢密使竟然并未故意为难他二人,与裴云暎机锋几句,便任他二人离开。
一路畅通无阻,右掖门离身后越来越远,直到走到廊庑,裴云暎才脚步停了下来。
陆曈看向他。
他打量一下陆曈:“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陆曈答:“只是去给暗室里的人治了个伤,他请我坐下喝茶,还没喝就被你摔了杯子。”
想到刚才他在严胥面前摔杯子的动作,陆曈心中一叹。
真是够冲动的。
裴云暎看着她,没吭声。
陆曈想了想,道:“其实那杯茶里没毒。”
裴云暎之所以紧张,或许以为那杯茶添了东西。
他打断陆曈:“如果有呢?”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执着,默了一会儿,陆曈才接着道:“有毒也没关系,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百毒不侵。”
他无言片刻。
“日后如果再有可疑的人找你,你就先让人去殿前司寻我,若不在,找萧副使也是一样。”
陆曈愣了愣,心头倏然浮起一丝异样。
裴云暎这话说得微妙,三番几次为她撑腰,看起来还极为认真,总不能风月流言听多了就假戏真做,亦或者是发现少时苏南破庙的救命之恩,这人就态度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