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映听了她的话,心中难受,好像能感觉到那种绝望之苦,从云端跌落泥潭被人羞辱,会多么痛苦,简直难以想象。
无怪乎她变成如今的样子。
“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清月点了点头,回道:“大致记得,是景和十五年,那年郭皇后病逝,陛下接回在外流落的太子。”
赫连珏回京时,谢九桢便跟在他身边,那他应当也是景和十五年来到洛都的,或许秋娘的失踪跟他有关系。
可是,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晏映想不通,也不敢想,秋娘是先生的什么人,在先生心里有多重要,她只要一深思就会头疼。
任御史中尉的萧彦清被发现意图谋反,被当场斩杀,死前,魏王,淇阳侯,还有她祖父,都在场。
若真论清楚,她祖父手上,一定沾了萧彦清的血,还有之后的案情查办,亦有她祖父的参与。
晏映挥退清月,自己去床上躺着,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是景和八年生,往前推,父亲晏道成该是景和六年回的平阳,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父亲背弃族人,十六年都不肯回去,直到祖父去世才回京?
跟清河郡王的案子有关系吗?
先生呢,他到底是谁?
晏映心中烦乱,辗转反侧,浑浑噩噩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先生拿着剑要杀她,看她时眼中满是恨意。
她从噩梦中惊醒,才发觉外面已经亮天了,日头高挂,几乎快要到正午,她没想到自己会睡那么久。
额头上都是汗,她回头一看,枕头上竟然有一圈圈水渍,她蹭了蹭眼角,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竟然那么害怕。
晏映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响动,门被打开,碧落匆匆走了进来。
她神色焦急:“小姐,你醒了!”
晏映看着她:“怎么了?”
“府上来了一位姓张的公公,说太后召见,让小姐即刻去宫里。”
“张公公?”晏映记得,之前去晏府宣读太后懿旨的公公也姓张,如果没错,太后突然召见她做什么?
晏映顾不得多想,急忙穿衣,坐到镜台边上时问碧落:“先生下朝了吗?”
“大人还没回来。”
早朝未散,太后此时应该还在重华宫垂帘才对,外面那个若是真的张公公,太后的旨意应当早就下了,这时候来叫她,是特意避开先生回府的时间?
晏映揣着疑惑,梳洗过后换了一件得体的衣服,匆匆赶去前院,一看来人真的是张公公。
也许是让他久等了,脸色十分难看,对她也颇为不耐。
“夫人真是人好等啊,我还以为要等到日落呢!”张公公说话阴阳怪气,晏映听着很不舒服,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问他:“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
“夫人也不必紧张,太后娘娘在宫中寂寞,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何况夫人与太傅大人的婚事都是太后定下的,按理说,成亲过后,你们二人应当去宫里谢恩才是。”
晏映一怔,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礼,先生没跟她说,她也想不起来还要谢恩这码事。
“如此,是我失礼了。”
“太后娘娘宅心仁厚,不会怪罪的,夫人,这便跟我走吧?”张公公显然也不想再在这里啰嗦,利落地转了话头,晏映本想耽搁一会儿看看先生会不会回来,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
她随张公公入了宫,有人将她引到了昭阳殿,大殿之上金碧辉煌,同低调淡雅的侯府很不一样,有种令人难受的压迫感。
太后不在,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宫人将她带到偏殿,宫人举止大方,恭敬地跟她说道:“前朝还未散,夫人在此歇息一会儿,太后娘娘散朝之后就会过来了。”
晏映笑看她:“不知姑姑怎么称呼?”
对面的人弯了弯身:“奴婢姓郑。”
她虽自称奴婢,能在太后身边侍奉的人地位绝不会低,一听说“郑”这个姓,晏映多少有些了然,她应当出自郑氏。郑氏虽不如六大世家那般兴盛,但在大胤也是个名门望族来着。
“劳烦郑姑姑了。”晏映客气地施了一礼。郑氏同姚氏有裙带关系,往上推几载,姚氏也曾经是一方霸主,同东楚萧氏一样,是西梁皇姓,后来被昭武帝灭国,姚氏全族都归顺于大胤。
到现在,姚氏也同郑氏走得近。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是太后回来了,晏映从椅子上站起身,下意识往外看,正当午时,天上日光耀眼,她进来时背光,晏映看不清楚,先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