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蝶浑身都轻栗了下。
她记得很清楚。
谭教授第一次对她施以援手是在她刚回到学校的大一下学期,那时候家里的事情几乎要压垮她的情绪,谭教授是第一个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却愿意向她递出拉她出水的绳索的,最慈祥温和的长辈和恩师。
她只是从未想过,那条绳索来自游烈。
——那个彼时正被她抛弃在大洋彼岸、犹如身在地狱的,在她对得起所有人的人生里唯一最对不起的人。
夏鸢蝶无声望着游烈,来不及张口,眼泪簌然就落了下来。
“——”
游烈深抽了口气,皱眉。
每次见夏鸢蝶难受得掉眼泪,他就被迫体会这种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心口擂下记重锤,但连发泄都无处的煎熬心情。
“夏鸢蝶,”游烈只能起身,到她身前半蹲下去,给她抹掉眼泪,“你再哭,我外公或者别人进来,我可没办法解释了。”
夏鸢蝶反握住他的手,紧扣住。
她颤着眼神望他:“为什么?”
游烈有些无奈了,半是玩笑:“你哭成这样,他们当然会觉得我在欺负你——”
“为什么那个时候了,你还要管我?”
“……”
游烈轻叹,终于认负:“哪有什么时候,我自己养的小狐狸,就算咬了我一口跑了,难道我就能不在意了?”
夏鸢蝶眼眶都红了:“今天如果没有撞见,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这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有,”夏鸢蝶眼泪更止不住,“你上回还说,你会好好利用我的亏欠,巴不得我知道的越多越好,就可以用来把我绑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游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试图逗她:“应该没有吧,我说得出这么没出息又不要脸的话么?”
“……”
没用。
小雨转中到大雨了。
游烈头疼了,他起身,干脆把一直在掉眼泪的女孩拉起来,攥到身前,又压到柜子和墙的夹角里。
这样即便有人进来,也是只能看到被他身影挡住的狐狸。
游烈低头亲掉她眼泪:“你别这样,小蝴蝶,我只是在履行诺言。”
“什么诺言,你签卖身契给我了么?”夏鸢蝶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些气他曾经那样对她好了。
快要好到她都替他觉得不值得。
“也算,”游烈哑声笑,“你忘了,我答应过你了。”
他垂手托起她细瘦的脊骨。
游烈俯身,慢慢抱紧她。
[夏鸢蝶。]
[在你身后。]
——
他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