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年一到书店就傻眼了,好多读书人挤在那里。
洛阳士子这么爱学习的吗?
刘延年好奇的走过去,却见全都在买《荀子正义》。
礼部印了三千本,除了发给全国官方学校,还半卖半送给各地的书商。
既然是科举考试教材,书商们自然积极得很。甚至都懒得用活字印刷,反正这玩意儿字数不多,直接上雕版可以反复印售。
对于书商而言,只要是科举书目,雕版比活字更节省成本。
一个个士子买到新书,都喜滋滋结伴离去。
刘延年感觉有些离谱,怎这么多喜欢《荀子》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来买《荀子》。
他扭头看向远处巍峨皇城。
唉,皇权啊!
荀子历来不讨喜,很少有人去作注解。
目前只有一本《荀子注》,是唐代杨倞在刘向基础上重新整理编注的。
这本书颇有错漏,都不说文章含义了,就连字义注解都问题多多。
比如“非能水也,而绝江河”,这里的“绝”应该解释为“横渡”,《说文解字》里写得明明白白。但杨倞没有仔细研究,直接注解为过河的“过”。
仅在《劝学篇》,类似错误就有好几处。
朱铭下令礼部重新注解,定名为《荀子正义》。
朝廷大儒们注解了一遍,朱铭又亲自进行改正。在某些地方,用自己的理解进行注释,完美体现什么叫“六经注我”。
抱着新鲜出炉的《荀子正义》,刘延年在客栈里仔细阅读起来。
第一章《劝学》,刘延年还是很喜欢的。
第二章《修身》,刘延年仔细读下来,发现居然句句在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第三章《不苟》,刘延年突然坐直,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荀子说:君子治理有秩序的国家,不治理混乱的国家,因为混乱的国家已经违背礼义。那国家混乱就不去治理吗?答曰:不要在混乱的基础上去治理,而是直接根除掉混乱源头,让国家重新变得有礼义秩序。
刘延年回忆起前宋末年,那种混乱确实难以治理。
从范仲淹,到王安石,再到蔡京,都是在混乱的基础上治理混乱。他们无法根除混乱源头,因此必定失败,而大明天子却是推倒了重新来过。
读着读着,刘延年又皱起眉头。
儒家都说“法先王”,荀子却说“法后王”,刘延年认为舍本逐末了。
“法后王”被理解成周文王、周武王,那是清代才牵强附会出的东西,章太炎甚至认为后王是在说孔子。
从司马迁一直到明末清初,“法后王”都是理解为学习近世君王。
近世君王有啥好学习的?
再仔细看注解,刘延年又开始点头赞许。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注解,跟前面两段的注解,都是朱铭亲自动笔,直接标注有前缀“大明天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