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对王延庆的所作所为表示知晓还是肯定。
陈进爵见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多嘴,全神贯注地继续伺候着唐帝。
唐帝似乎真的有些乏了,此时又被伺候得极为舒服,神识竟渐渐涣散、放松起来,忽然身子一沉,竟靠在龙椅上打起了盹。
陈进爵感到唐帝身子一软,低头一看唐帝的头竟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顿时心里大叫不妙——
这主子怎么就靠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此刻自己这手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就只能僵在那儿,不敢移动半分,另一只手赶忙挥舞着,吩咐宫女拿一条毯子来给唐帝盖上,自己则站在一旁,就算手臂酸得不行,也得咬咬牙忍住。。。。。。
。。。。。。
“常将军求见——”
一声长长的禀报声从御书房门口传来,将唐帝从小憩中惊醒。
唐帝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周围,仿佛不相信自己方才睡着,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唐帝心中自嘲地说道。
“喊他进来吧。”唐帝扶了扶额头说道。
陈进爵见唐帝终于醒来,连忙将麻木不仁的手抽了回来并甩动了几下,努力让自己的手臂恢复知觉,可未等酸麻感消退,只见一浓眉大眼、身形雄壮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男子不苟言笑,表情似乎天生带着些许严肃,即便在御书房也大步流星,不似别人在这里畏首畏尾。
“微臣常之山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男子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仿佛能震慑住周围的一切阴灵邪气、牛鬼蛇神。
“仲贤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谢圣上隆恩。”
陈进爵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案前,向常之山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唐帝说道:“圣上,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陈进爵深知唐帝在召见大臣之时不喜欢有太监在身边,识趣地自行告退。
这小太监不但推拿手法好,也知分寸,王延庆倒是找了个机灵的,唐帝心中想道。随后,他笑道:“行你下去吧,改日再给朕捏捏。”
听到唐帝让自己‘改日再捏捏’,陈进爵骨头都酥了几分,连忙道:“圣上看得起奴才,奴才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让你给朕放松放松,用不着‘肝脑涂地’。”
陈进爵见唐帝似乎心情大好,还和自己开了句玩笑,顿时感觉如沐春风,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见小太监退了出去,唐帝将笑容收起,站到窗边,眼神中焕发出熠熠之光,说道:“仲贤呐,距离‘六王之乱’已经多少年了?”
常之山不知唐帝为何如此发问,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些年发生的事,沉声回答道:“十五年。”
“是啊,这十五年一晃而过,这些事好像还发生在昨日。”
唐帝与常之山同时陷入沉默,仿佛在回忆昔日的一切。
“那时你还是关内大将军吧?”
“是!”
“朕的那些兄弟忙着在东边作乱,还不忘跑到你那儿去笼络你,可谓威逼利诱啊。”
“微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雍王的信使到了微臣这还未见到微臣的面便被拖出去斩了,微臣。。。。。。”
听闻唐帝提及此事,常之山忽然从凳子上离开,跪在唐帝身后。
“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见常之山跪下,唐帝转身上前扶起他,待他重新坐定之后,又说道——
“你的赤诚之心朕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率兵连夜东进八百里勤王。”
常之山一抱拳,并未开口。
“那时候多亏了你与王老大人啊,朕能御驾亲征平乱,一来是有你等忠良,二来是王老大人镇守朝廷,稳住了百官。”
“王国老乃三朝元老,我大唐股肱之臣,自是功不可没。”
“原本都到了告老还乡在家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临了来了这么一次,也不知折了他老人家多少寿才镇住那时候的朝廷。。。。。。”
永昌十四年时,唐帝力推新政,精简机构,大大削弱各藩王的权利与兵权,是以在十八年时爆发了‘六王之乱’。那场叛乱起初犹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六位藩王从各地起兵,向长安逼近,几欲直捣太极宫。可正是唐帝手下的两位重臣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站在唐帝这一边,才将这场叛乱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