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嘤一言不发地在公墓待了一整天,静静地陪纪叔坐着,从清晨坐到了日暮。
墓园的人来来走走,她仿佛一个静止的雕塑,麻木不仁地兀自坐到墓园最后一个人离开。
最后一道离开的脚步声,不轻不慢,沉稳而又有力,但每一步都像是背着抹不开的沉重与悲痛。
南嘤猜测,他一定也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没想到那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竟在她身边停下。
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眼前,挡住了身后的夜色。
南嘤逐渐从麻木的状态回过神,视线慢慢上移。
入眼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是腰、肩膀、喉结、凌厉的下颚线。
那人轮廓只露出一个边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她已经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了。
通通不能解释的,就都归为宿命吧。
她抬眼,对上了那人漆黑冷淡的瞳孔。
墓园里,四下无声,悲风夜薄。
南嘤静静地望着他,从他的眼睛里像是望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样的麻木,一样的隐痛,一样的……千言万绪难诉说。
而隐在所有情绪最底端的,还藏着一层一样的……脆弱。
宴怀洲懒得敛藏自己的情绪,他余光淡淡扫了一眼墓碑上的人和照片,什么都没说。
人死了就是死了,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他垂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南嘤,嗓音低哑:“走吗?”
“走。”南嘤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她坐了整整一天,半边身子都僵麻了,稍微一动全身骨头都跟散架重装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只动了一下,整个人又跌回原地。
她冲着宴怀洲苦笑一声:“我可能得缓会,你先走吧。”
宴怀洲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眉心微皱,心里闷着火气。
看她刚那样子,就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他就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生,从来不知道心疼自个。
他冷着脸,弯下腰,单腿半蹲在她面前,拍了下肩膀,“上来。”
南嘤愣住,眼神出现一瞬间的茫然和慌措。
他没什么耐性,侧了下头,冷声:“还是你想让我抱你?”
看来没得选。
南嘤叹了口气,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宴怀洲就双手勾过她的两个膝弯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
腾空的一瞬间,她脑袋有些眩晕,她下意识将双手合拢,搂紧了宴怀洲的脖颈。
她脑袋贴在男生宽厚又平阔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香味,听着他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空落又死寂的胸腔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一点一点沉淀在这个无声的夜里。
她望着他耳后的那颗红色小痣,心口蓦地发热,伸出指尖颤颤巍巍地轻轻点在那颗小痣上,宴怀洲应是没有察觉到,步伐稳健,没有任何异样。
南嘤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她将自己的脸缓缓凑过去,嘴唇一点一点贴近,隔着自己的手指,吻上了那颗痣。
今晚月色撩人。
她心动太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