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她“酒”喝多了。
温凝扫一眼那棋盘,撇开脸。裴宥同样扫了一眼那多出来的棋盘,微蹙了下眉头。
“本想着今晚与你下棋的。”温凝到底还是开口道,“和你想的一样,也叫菱兰买了些糕点,本是想同你一起吃的,所以叫你早些过来。”
“见你好像挺喜欢蔷薇花的香。”温凝平静道,“特地去摘了好多回来,里间和外间都放了好几束。”
裴宥眼里亮起一抹异样的光彩,动了动唇,还未出声,温凝继续道:“可是等你回来的时候,有个人来找我。”
裴宥侧目,等着温凝的后话。
温凝抬眼望着他:“一个在你嘴里,已经死去的人。”
裴宥同样望着温凝,眼眸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未激起,只沉默片刻,问:“她为何来找你?”
果然,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温凝的鼻尖有些发酸,强压了下去,尽量平着嗓音道:“我本打算接她弟弟来京读书,去天香阁取了她的细软,想等她弟弟来京之后,转交给他,不想他拒不来京,这细软便一时耽搁在我这里。”
“她说她好不容易才返一次京,两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为何?”温凝再次抬眸看住裴宥,“你勒令她的吗?”
裴宥面上仍旧毫无波澜,眉眼浅淡得仿似在谈论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只极为轻微地动了动眉尾:“是。”
温凝的眼底再次泛起粉红色。
“温凝,一件小事而已。”裴宥平静地看着她。
温凝的眼红得更加厉害。
瞧,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
人命关天的事,在他眼里,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若不是我的人将她救下,她现在已经骨头都不剩。”裴宥眼中并无愧疚,“何来你我在此纠结‘死’与‘不死’的问题?”
“那如何能一样?”
“如何不一样?”
温凝双眼殷红,强压着一口气才让眼泪没掉下来。裴宥眉目清冷,丝毫不觉自己有错。
对峙半晌,裴宥眸光微敛,放缓了语气:“温凝,有人要置她于死地是事实;要杀她的人,与意图陷害温府之人可能是同一人,是事实;而当时你若嫁与燕礼,温府再无倚靠,也是事实;缨瑶是死是活,都不能改变这些事实。你何须钻那个牛角尖,揪着这件事不放?她还活着,难道不是件好事?”
温凝摇头。
不是这样。
她在意的不是这些,她在意的是……
“裴宥,你骗我。”温凝胸腔那股酸胀冲得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与你说过,我最讨厌被人算计!”
裴宥眉目坦然:“行兵且不厌诈,权宜之计罢了。”
权宜之计,又是权宜之计!
此前说小雅归来她退位让贤,是权宜之计,现今连一个人的生死,也能说成是权宜之计。
他到底还有多少权宜之计?!
“裴宥,你与我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裴宥低眉笑了笑,抬眼沉沉看住温凝:“你与我说过的那些话,又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本就清冷的屋内一时寂静,接着是温凝滚滚掉落的眼泪。
是了,他们两个互有隐瞒的人,连最基本的坦诚的都做不到的人,谈何重新开始?
是她昏了头,是她被假象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