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围着书摊站了一圈,叽叽喳喳叫唤:“诙谐居士这个月的新作出来了么?”
小二哪还顾得上唐荼荼,一个箭步窜出去招呼买卖去了,笑脸相迎:“出了出了!”
唐荼荼扫了一眼书名,酸倒牙似的皱起了眉。
《将军蜜宠:娘子不要逃》。
她又去翻了两本,全是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什么戏园子里的花旦招惹乞儿、乞儿最后成了将军的;什么貌美狐狸精为爱驻留在凡间,不去成仙的。
封皮上各有花样噱头,很招大姑娘小媳妇
们喜欢。用词大俗大雅,但凡认字就能读,许多话还暧昧至极,直看得唐荼荼连打寒噤。
一群姑娘各买了三两本,清空了“诙谐居士”的书,小摊上的书瞬间卖空了一排。
唐荼荼望着书摊,无语凝噎。
她手里捧着治病救人的百万字巨著,被骂作白莲教邪书,光刻印一版都得好几年。
再与小摊上炙手可热的话本子一对比,人家当月写出来的话本,当月就大量印刷了……
唐荼荼胸口窒闷,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踩着车辕爬上了车。
牧挂书到底还是有些人脉的,咽下了那口气,又给他们想办法:“二姑娘,我再去文社问问,许多文社也作私刻。”
马车把他放在了一条街上。唐荼荼和江凛两人跑遍了整个东市的坊刻铺,无处可去了,只得先回家。
街上往来行人多,江凛低了低声:“不如,我们去找二殿下。你和殿下又有旧交,找他帮忙总比咱们四处乱碰要强。”
唐荼荼惊愕回以一眼——“旧交”?她哪敢这么大脸,把那位算作自己的朋友?
“殿下啊……”唐荼荼望着街上喃喃一声。
她不太愿意麻烦他,这亲疏关系隔得实在远。她心里给二殿下盖了个“心机家”的帽子,总觉得想要他帮什么忙,就得拿出什么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
当初测海距的一个办法,换他帮忙找人;救九皇子而受的伤,换王太医治容二哥;半月前画出倭人小像,换来他的庇护。
一切姑且都能等平,还算是不亏不欠。
可自打半月前那一晚,被他握了一下手之后,唐荼荼又添了几分另外的别扭。
这别扭来得没头没尾的,却叫她每天都要矫情两三回——吃饭也不敢快乐地大口吃了,上街也不好意思迈大步了,总觉得影卫在盯着,一扭头就会把她的一举一动汇报过去。
哪有这样的……
唐荼荼脸上飘热,她不安地挪了挪腿。
“我去问问吧,利国利民的事,殿下应该会答应——雕版不难,就是个花钱的事儿,让人家掏银子不太好,咱们还
是得备足钱,再托人家办事比较好。”
她依稀觉得二殿下也挺穷的,五月因为学台那事儿赏她的时候,二殿下只赏了五十两;上个月花楼着火那事儿,他赏了一百两。
这么些银子放民间是不算少了,但跟后宫娘娘们的赏赐一比,就少得有点尴尬了。
在他府邸里不是也瞧过么,哪里有泼天富贵的样子?阖府拢共就那么几个伺候的,满园子花儿也舍不得种,池子里鱼也舍不得养;影卫各个一身布衣,白天穿灰晚上穿黑,瞧着凄凉又寒酸。
他养那么多人,手头一定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