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就那么短暂的一眼,她就能在和千凌鸢的对视中,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让她哪怕站在春日暖阳下,也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寒噤。
不多会儿,报名开始。桑榆镇但凡已成年的女子,无论老幼,无论婚否,都争先恐后地拥了上去。
桑槿害怕阿鸢跑得慢,便扔下她一溜烟挤到队伍里去了。
桑淮手里端了杯盖碗茶坐在报名台边上,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朝人群吼道:“别挤,别挤,都能报上啊!”
终于轮到阿鸢了,她忐忑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刚刚拿到的户籍,正准备坐下填写自己的名字,刚刚和她眼神对视的桑梓却忽然站到了她的对面,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户籍看了起来。
“桑羽芊?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桑榆镇哪个村的?”
“桑坪村。”阿鸢从容回答,眼神不惧。
桑梓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道:“桑坪村我可熟了,从小到大没有去过上千回,倒也去过上百回。可为什么,就是一回都没有见过你?你不是桑榆镇人吧?”
阿鸢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桑梓便自顾自地说道:“若你是个来路不明之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桑榆镇的织锦赛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桑槿刚刚被人挤到一旁,好不容易挤回来,却看到阿鸢正被桑梓为难。她当即便冲了上去,操着大嗓门对桑梓道:“桑梓,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阿羽是我姐姐,什么叫来路不明?而且,比赛布告说的很清楚,只要持有桑榆镇户籍的人都可以参赛。你有什么资格不要阿羽报名?”
桑梓笑了笑:“我当然有资格!我可是织锦花魁,是本届织锦赛的主办人之一。没有我的允许,是不能进入初选的。”
“你……”桑槿听得很生气,指着她愤怒质问:“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针对我们?难不成,你是害怕我们阿羽会拔得头筹,抢了你今年的织锦花魁么?”
桑梓一听,内心虽然点头应是,脸上却突然嘲讽地扬起了笑容。
“笑话,整个桑榆镇,有谁的织锦术能比过我?我会怕你们抢?只不过,规则便是规则,不管是谁,都不能肆意破坏。你说是不是,桑县令?”
桑梓冷不丁将山芋抛给桑淮的时候,他还在掀开面纱喝着茶。一听这话,想都没有想就连连应是。
阿鸢见她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的,手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内心的信念告诉她,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报上名。哪怕为了那五十两银子,哪怕为了能帮桑槿再扩建两个蚕房。
忽而一阵风起,桑淮脸上的面纱一不小心被吹落了下来,飘飘荡荡几下后,落在了报名处的桌案上。
桑淮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慌张地跑过来去抓那张面纱。
可是,他脸上的秘密,早就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桑淮半边脸已经红肿,如同蜂蛰一般。眼眶下方,呈现了一方墨黑色。唇角处一道深深的裂纹,还溢了些血色。
他明显是被人打了!
阿鸢和桑槿面面相觑,低头看了眼被桑梓扔回桌面的户籍,昨儿晚上他们讨论了一整晚的那个问题,瞬间有了答案。
那便是:阿珹这个外乡之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从县衙取得了阿鸢的户籍的?
桑淮追着面纱来到阿鸢面前,看到她户籍上的名字时突然傻了眼,当即感觉自己的脸上是火辣辣地疼。
“你……你就是桑羽芊?”
阿鸢不忍地看了眼桑淮肿胀的半边脸,心里升起了浓烈的愧疚之情。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地点头,笑容略显尴尬。
原本桑淮对桑梓的话,是百般依从的。不仅是因为她作为织锦花魁,堪称自己的摇钱树。更是因为桑梓貌美如花,他早就为之而倾倒。
可是,当知道千凌鸢就是桑羽芊那一刻,他忽而转变了态度,厉声呵斥了一遍桑梓,说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岂能因为一个规则故步自封,埋没了真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