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您比老虎还要命。
她想,武松虽然把宋江当导师,但也不是宋江什么他都学。比如宋江动不动就下跪,他就不跟着学。宋江动不动就掏银子拉拢人,他也不跟着学。他的银子大多数都贡献给卖酒的了。旁人嘲笑宋江黑矮胖,他也不生气,顶多不搭腔。
应该能听得几句实话。
但是她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数次营救都不成功,宋公明留在江州服刑,刑满后重新做吏为官,对他未必是坏事。所以我觉得……晁大哥也不用那么紧张,好像不成功便成仁似的——师兄,你去劝劝他嘛。”
武松静默许久,把酒肉都吃尽了,才说:“如果我和宋大哥易地而处,我也许也会耽于安逸,但我也希望有人能把我带出这牢笼,带回……那更真实的世界去。”
孙二娘从来没听武松说过这么一大串话,感叹:“你悟了?”
阮晓露琢磨了好一阵,明白了武松的意思。
“就算宋江不愿意,我也要把他带回那个热血江湖,免得我记忆里的那个宋大哥,日后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阴郁深沉的头箍下面,藏着一派烂漫的理想主义。
既然如此,武松是没法拉拢到一条战线了。
阮晓露摆出敬佩的神色,说道:“那咱们下次务必成功!”
第二次行动在即,万事俱备。比起上次,众人心中又多了七分底气。
晁盖和鲁智深、武松达成共识:“机会只有这一次了。这次咱们务必激进些,借用两位师兄神力,宁可惊着宋江兄弟,也要把他给抢出来。”
鲁智深拍胸脯:“就算那宋押司让他们绑了杀头,洒家也能把他从法场里给劫出来!你放心!”
晁盖忙道:“还是要避免杀伤无辜百姓,否则就算把宋江兄弟救了出来,也是给他无端造业,他必不喜欢。”
晁盖自诩仁侠,刀口只对准贪官污吏,不喜欢滥杀无辜。当然,这“无辜”的标准也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他觉得无辜,就放;他觉得有罪,就杀,用不着拉到衙门去审。
但至少他表了这个态,其余队员也都给面子。
武松道:“谁阻我们就杀谁。其余的一律不管。得手之后立刻撤出城外,城里再乱,不干我们事。”
众人叫:“好!就这么办!”
只有阮晓露像那蒸锅上蚂蚁,一天比一天焦虑。
这群人看似一盘散沙谁也不听谁,动起真格来,行动力杠杠的啊。
偏偏晁盖还给她派任务:“阮姑娘,这里是二十两银子,麻烦你去琵琶亭,随便编个理由,找那店家包个场。若是有成群结队的客人,明日一律不要接待。”
为了防止宋江再次“被请客”,晁盖也算下了血本。
阮晓露有点不情愿:“大和尚和二师兄天天出去逛吃喝酒,孙二娘已经把城里的铺子都买遍了,公孙道长已经拜访了八个道观,厚着脸皮借人家的古籍看——干嘛非指使我跑这十里路?”
晁盖实话答:“他们二龙山的自成一派,我也不好使唤。况且到时救人出城,多半也得依靠两位师父的武力。他们现在闲些个,也算是养精蓄锐;公孙胜一个出家人,不适合出面定酒家。我倒是想去,奈何最近脚气复发,行走艰难……”
这时候所谓的“脚气病”,其实就是痛风。梁山好汉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晁盖又步入中年,确实是高危人群。
比起痛风的痛苦,跑十里路不算个事儿。
阮晓露尊老爱幼地接过银子:“晚上见。”
晁盖不解:“一来一回,一个时辰够了……”
“我也想顺便买点时兴的香料首饰啊。晚上见!”
阮晓露有理有据,藏柄小刀,揣着银子出了门。
以她的脚力,一刻钟就走到琵琶亭。跟店家吩咐包场,银子给够,店家并无异议。
还剩大半日光景。她上街闲逛。
逛到江边,暖风和煦,水波不兴,江水清澈得仿佛一条丝带,映着旭日的光。
不少私人小渡船来来往往。她站在旁边看了许久,不少人过来拉客。
“姑娘一个人?去哪?”几张嘴抢着跟她说话,“我这船虽小却快,哪里都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