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道:“长平之粮来自何处?邯郸也!邯郸之粮来自何处?皆吾父兄口中食也!父兄欲吾等保其家国,乃舍其食食吾,解其衣衣吾。吾宁负之乎?”
赵军皆呼道:“必不负也!”
赵括道:“今者营初立,将军号令不严,致令都尉干犯军令!除都尉问斩之外,各营主将皆不得半食,餐但一升而已!散!”
众军各怀心思,回到营中,各营五百人将果然将百人将、五十人将、什长、五长叫到一起,不许和众军混食,只按每人一升的定量,另起炉灶炊粥!赵括则将千人将以上的官员集中到一起,也按第人一升的定量炊粥。赵括道:“军令松弛,其战必败!故必行其令也!”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此理。
吃过晚餐,赵括让众将就在营中休息,自己只带着万人将一人和自己的家臣们继续前往廉颇的大帐。
廉颇道:“夜得一升,不亦饥乎?”
赵括知道廉颇已经知道自己在营中的事,有些羞愧道:“括少领兵,未能严明军纪,致有今日之失。”
廉颇道:“汝知兵险,军纪为上,思过半矣。赵军勇猛,耐劳,虽临大敌而不退,惟不知整齐耳!吾虽多方调教,犹未得心。其望乎子也。”
赵括道:“将军之言,臣心有戚戚焉。将何以补之?”
廉颇道:“其练战者,惟战耳!上阵一日,胜练兵百日。故吾常以军更次迎敌,以观其战,以被其不足。秦或亦如之。或一二千,或三五千,或一万,三五出之,以旌旗、金鼓为耳目,而卒习战矣!”
赵括道:“吾兵犹胜秦兵,奈何困守于壁垒之间,而不求战于野?”
廉颇似乎有些难以应答,但沉思半饷,还是慨然长叹道:“野战,吾不如秦也!”
赵括道:“愿观将军得一快战。”
廉颇道:“屡败之将,未可战也。”紧辞不战。
赵括见廉颇似有难言之隐,遂道:“昨与将军巡北山,愿巡南山。”
廉颇道:“少将军精力过人,臣不及也。”又叫了几名门客,踏着月色,再往石城而去。
这次,廉颇带着赵括东行二十余里,路过一个山口,道:“此亦上党之咽喉也。”一条水道依山而出,穿梭于山谷之间,注入丹水;这个山口正在水道之侧,越过山口,就进入上党。廉颇复领着赵括登上山口旁边的高山,东边的地形尽收眼底:从这里伸出一道山梁,正好屏障着那条水道;山势曲折环绕,对山口形成天然屏障;更东边还有一带山,护卫着眼前这道山梁。石城向东延伸,将最东边的那道山梁放在防御圈之外。
从山脚而下,也有连绵的壁垒。这里有更东边的山梁以为掩护,秦军如果从那个方向攻过来,要翻越一座山梁,再仰攻第二道山梁,态势十分不利,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这一带只放了些警戒部队,山谷中的主力随时待命支援。
从山脚下来,就是丹水防御最为核心的阵地。这里既有连绵的壁墙,又有精心设计的堡垒群,成为几乎不可攻破的防线。被白起攻战、烧毁的两座门楼已经重新整修完善,继续发挥着功能。
廉颇指着山脚对面的一座小山,道:“若论野战,可战者,惟此山耳。吾以五万攻彼四万,未之能克,反损二壁,失都尉。其余各处,彼我相距不过十余里,两军对阵,无可移动也。惟此处稍可布兵。”
经廉颇一提醒,赵括才注意到,秦赵双方壁垒相对,相距不过十余里,如果一攻一守,还有冲锋的余地,如果两阵对圆,两边的士兵几乎就要面对面了,既无布阵的可能,也无冲锋的距离,一攻一守才是最好的攻守之策。只不过廉颇更愿意让秦军来攻,自己来守。而赵括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够停止秦军的进攻,改由自己一方进攻就好了!
廉颇指示给他的那座小山包,斜对着秦军的谷口,扼秦军进出之门。如果在这里部署一支军队,秦军的进攻会不会有顾忌,甚至放弃攻打壁垒,转而攻打以逸待劳的赵军呢?
想到这里,赵括很认真地观察了小山包,要不是廉颇阻拦,他恨不得直接下去探查地形。廉颇劝阻道:“臣营中有上党山川形势图,可以参看,无须亲临。”赵括这才作罢。
从堡垒群回到大帐,大约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这里全是平地,依着丹水修筑起壁垒,以为守御。丹水虽然水量丰沛,但并不很深,完全可以涉水而过,只能起到迟滞敌军速度的作用,当不得壕沟来使用。而且这里正对秦军谷口,所以在这里,廉颇安排了最多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