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进入大帐时,众人正在与秦王议事。秦王见白起进来,从众中坐起,道:“武安君安否?”
白起见是秦王,急忙伏拜道:“王何至,臣未知,不得迎也!”
秦王道:“武安君坐。寡人闻武安君军报,故至耳!武安君之战也,昔依穰侯、华阳为之援。今穰侯、华阳皆逝,应侯执政时少,但辅太子,寡人愿亲为武安君援,助君成功!”
白起刚刚坐下,闻秦王语,急避席而拜道:“臣何德!愿为王之犬马足矣!”
秦王道:“愿闻君之计策。”白起看了看周围的五大夫和公乘们。秦王明白了白起的意思,道:“今日之议暂息。诸卿各司其事,务要将军营安置妥当。”
白起道:“王复有兵乎?”
一名五大夫道:“王发锐士二万,将至河东!”
白起道:“王何眷顾之盛也!”众人辞去,白起也要跟着辞去,秦王叫住他道:“寡人猝至,武安君何处安歇?何如同帐而寢!……复有请教。”白起再辞而喏。
几名谒者在帐中为两人铺好枕席,两人抵足而眠。秦王道:“此时无人,君其善言其计。”
白起道:“自秦二月起兵,至今半年;斩将夺关,赵人气沮。六月,赵将廉颇乃坚壁以守之,数挑战而不出。秦虽时有所陷,皆难入也。必也待其粮尽,始有所为。故王虚发援军,诱赵援长平,以耗其粮。今赵援军至,粮草亦至,云有三百万石。”
秦王道:“邯郸复得若许粮秣乎?闻赵借粮于诸侯,或十余万石,或二三十万石,计之不过五六十万石。时至初秋,粮将熟未收,仓廪正空。何有三百万石耶?”
白起道:“此亦臣之所计也。前者,赵以马服君奢之子括为将……”
秦王道:“邯郸议论,皆云秦所谓者,惟马服君也。今马服君已死,其子当将!武安将其以子为将乎?”
白起道:“犬子无能,未有能战者,但充行伍而已。”
秦王道:“得侍左右乎?”
白起道:“伯者见为随卫骑,仲者耕种。其余幼小,未足观也。”
秦王道:“武安子犹未得为将,其奈马服子何?”两人皆笑。
白起道:“马服子既将长平,初则战守皆依廉颇。三日前,闻廉颇离长平而归,次日,复有赵贵戚及子弟归邯郸者。臣恐大战将至。”
秦王道:“廉颇及赵贵戚之归也,寡人不闻。”
白起道:“臣亦于今日闻于间也。或一二日将至咸阳。”
秦王道:“君之闻于何处?”
白起道:“非臣之间也。应侯门人陈四,广布眼线,赵军所动,皆为所察。”
秦王道:“寡人亦甚赖之。赵之将战,其策何如?”
白起道:“此战也,必邯郸粮秣不继,以攻为守。非有他也。臣计之,长平地狭,必出上党乃得用武。然上党大道皆为赵所有,无能出也。臣夜观山势,见一谷地或出上党,惟险峻难行。司马大夫、绾尉皆善筑道者也,乃请通其道,若得出上党,全盘皆活。”
秦王道:“吾军出上党,而赵军战长平,岂不以寡敌众?”
白起道:“彼军虽众,无用武之地,虽多何益?但以数万之众御之,必无忧也。先据上党,威逼邯郸,括必回军与吾战。彼越山而来,吾以逸待劳,与疲兵战于野,破之必也。”
秦王道:“善!愿君详计而熟筹之,期之必胜!安邑离长平四五百里,消息往来常在二三日后。兵机难寻而易逝。君其往长平可乎?”
白起道:“臣往长平,河东将付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