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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应站在门边,小脸苍白得很,紧盯着坐在木桌边那白发皎皎的人,过了一阵才松开了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没什么血色的唇仍是微微抿着,明明一脸病容,身子骨又脆弱得很,可偏偏气势不减,真像个小祖宗。
撼竹哪还敢说话,恨不得遁地就走,她是真的明白了一件事,这龙,是个惹不得的。
天色略微暗了下来,隆冬里的霞色未能久留,窗外一晃眼便是漆黑一片。
烛芯上的火苗微微摇晃着,被窗缝外吹进来的风给刮得左右摇曳着,要灭不灭。
渚幽还有一些话没对撼竹说,如今长应一来,这些话也说不得了。
可站在扶着门的长应依旧没有进来,小脸上神情淡淡的,没半点小孩该有的神情。她双腿略微打着颤,无力支撑一般,撘在木门上的手纤细脆。
“没说要丢。”渚幽没哄过小孩儿,她如今对这龙着实好奇,总不好将这才刚弄到手的龙给气跑了。
她也是被丢过一次的,怎会不懂被舍弃的滋味。
长应就连站着不动的时候,呼吸也略微急促,像是随时喘不上气一般。她定定站了一会才往里走了几步,看也不看那绿衣侍女,径直走到了渚幽的面前,眉头微微皱着,说道:“你这奴仆怎还会在背后嚼人舌根。”
撼竹有苦说不出,她这不是为自家尊主着想么,若是尊主被这龙给害了,她便是哭得再凶,也谢不了这罪。
不知怎的,渚幽总觉得长应怪像是在针对她这侍女的,连对惊客心也不大待见,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渚幽看她一副倦容,眼半睁不睁的,似乎困得厉害,不答反问:“怎么不睡。”
“太冷,睡不着。”长应用她那稚嫩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说着话。
渚幽只好拍了拍长椅的另一侧,“过来。”
长应走了过去,两条短腿蹬了一下,慢腾腾地坐上了那略高的长椅,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平放在桌上,坐得腰直背挺的。
小龙周身发凉,她刚坐下,渚幽便能感受得到身侧那冻人的寒气。
她从未见过哪只龙是这么怕冷的,还连体内寒意都压制不了。
渚幽食指一晃,屋里顿时燃了几簇凤凰火,将整个屋子都烘暖了,一边道:“待回大殿后,再给你治治这怕冷的病,这样你的身子会舒服些。”
闭口不言的撼竹瞪直眼睛,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开了嘴。她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见自家尊主斜来的目光时,连忙垂下了眼,忍着没说话。
长应点点头,乖巧应声:“好。”
渚幽借着这晃动的火光,打量起她的神色,慢腾腾开口:“换心头血会很疼。”
“我……”长应竟犹豫了一下,冷淡的眸光变得有些迷惘,“大抵是不怕疼的。”
这声音嫩生生的,怪惹人怜。
渚幽伸手去拨了拨小孩儿那凌乱的头发,意味深长道:“不怕就好,日后……可有的是机会疼。”
“可你不是说,换了心头血之后就不难受了么。”长应眼一抬,竟还质疑了起来。
本该是质疑的话,从她口中道出时却绵软得很,怪像撒娇的。
“哦,你那筋骨和肺腑之病确实能好,但日后免不了还会遭别的罪,哪有人一辈子高枕无忧的。”渚幽一哂,胡乱地扯出了一堆道理来。
长应“哦”了一声,十分冷漠。
屋子倒是暖和又明亮了,可渚幽的灵力却恢复得还不够多,不久前刚从灵石里汲取的灵气消耗得十分快,她的双眼忽地又朦胧了起来。
烛芯上的火似是出现了虚影一般,再一看,连人影也模糊了,坐在她对面的撼竹,转眼便没了五官。
不得不说,人还是得有脸,有了脸才更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