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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落雪簌簌,凤凰火将三人的身影映在了墙上,稚儿模样的那个胆还挺肥,明明一脸病容,面色也冰冷得很,可却皱着眉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撼竹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被这禁制震得险些七窍流血,如今虚弱地倒在地上,压根制止不住长应朝渚幽走近的脚步。
她已能万分肯定,这龙确实有点问题,明明病弱得像是要死了一样,却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般。
但显然长应有这底气,谁让她生来便是神裔,又诡秘莫测,轻而易举就破得了这凛冽可怖的禁制。不像她,就这么撞一下还躺地上去了。
渚幽默不作声地看了长应好一会,兴许是被方才主峰上那声龙吟震了耳朵的缘故,一时连脑子也糊了,昏昏沉沉地想着,这龙究竟是想她回来,还只是想取她的灵力。
“你说什么?”她头一垂,看向那走至身前的稚儿,眸光直往对方的双腿上打转。
这双小短腿还真的没在打颤了。
“要……”长应话还未说完就被撼竹打断了。
撼竹颇为紧张地道:“要您回来。”神色极其郑重。
渚幽心说,若是以后长应被带回了天界,再回想自己曾说过的话,别的不要,偏想要一个魔,岂不得羞愤至死。
长应如今并未有羞愤之心,还冷着脸走近,伸出细嫩的五指握住了渚幽垂在身侧的手,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只手握上了还不成,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将渚幽素白的五指紧紧攥着,像是握着什么手炉一般。
可不就是手炉么,在长应那柔弱无骨的双手抓上来的时候,渚幽被冻得一个激灵,登时觉得自己的五指像是插进了冰窖里,饶是她有凤凰火护体,也略微哆嗦了一下。
这可太凉了,哪像是活物的手,当真比埋在冰里的尸骸更凉。
长应抓了她的手,还努了努嘴,似乎不满撼竹擅自加上的两字,冷面无情地重复了一遍:“要你。”
那虚弱的身子随即还贴了过来,身量尚不及她腰高,牵她的手时还得高抬手臂。
“你当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渚幽朝那圆木桌偏了半步,坐在了鼓凳上。她想不通世上怎会有如此孱弱的神裔,话说得霸道,嗓音却是软的,甚似撒娇。
就连她坐下后,长应也仍握着她的手,哪像是知道什么要不要的,不过是贪恋凤凰火的暖意。
屋里先前她留下的那几簇丹红的凤凰火仍在烧着,任窗缝外挤进来的风再怎么吹刮也未被撼动。
这么几簇火,已能让这屋子热得像是生了地龙,可偏偏长应身上仍旧凉得不得了。
也不知怎么的,在被紧握着手的时候,她隐隐觉得,长应的身子似乎比她离开前更凉了。
抓着她手的两只龙爪嫩生生的,还着实软,像是刚搓好的面团。
“方才怎么了,忽然发了疯?”渚幽没甩开手,回头朝撼竹抖了一下袖口,撼竹的脸上血迹全无,顿时干净了回去。
撼竹连忙爬起身,捂着背疼得轻轻抽着气,打量着自家尊主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她方才浑身颤抖不已,忽然就睁了眼,那眼一睁就把我吓着了,瞪得老大,双眼还金灿灿的,目光冷得像是起了杀心一样。”
长应抓着渚幽的手,听了撼竹这话后也没半点反应,就跟话里的人不是她。她一双眼颜色已然黯淡,就连瞳仁也是圆溜溜的,不是龙瞳的模样。
“松手。”渚幽抽了抽手,虽没用什么劲,可一时竟没扯出来,也不知这小丫头哪长了这么大的力气。
长应没松,甚至还握得更紧了,孱弱的身子虚虚倚着她,姿态娇得很,可神情却十分漠然。
“松开。”渚幽又抽了抽手,不想动粗,只怕一动手就要出龙命。
长应微微抿起的唇这才松开了一条缝,吝啬地挤出点儿字音,“我好冷。”
渚幽被这么个幼小的稚儿偎依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双目都迷蒙了起来。她心生疑虑,任长应抓着一只手。抬起了另一只胳膊,将素白的食指抵在了长应的眉心。
眉心里是识海,亦是魂思,但凡是个修士,就不会让人轻易触碰自己的眉心。
渚幽想一查究竟,看看这龙究竟经历过什么。
长应动也未动,定定站着让她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眉心上,甚至还微微仰头,迎上去一些。
太乖了,她头一仰,双目还不由自主地半阖起,冰冷的眸光收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