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东西?”长应眼一抬,朝那粒小小的芥子瞅了过去。
渚幽一哂,含糊不清道:“是个厉害玩意儿。”
她朝魔主的棺椁深深望了一眼,将芥子收入袖中,五指随即一张,洞顶上登时出现了一团黑雾,好似一只大睁的眼。
长应刚想接着问是什么厉害玩意儿,肩忽被一掐,双脚陡然离了地。
她唇一闭,被身侧的魔拎至半空,朝那团浓黑如墨的雾撞了过去。
渚幽就这么连拖带拽的将长应拉进了魔雾之中,绕身的魔气随即紧缩。
那团雾先是变作拳头般大,而后又成了米粒大小,最后彻底不见,没在问心岩内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凡间依旧是大雪,万里皑皑一片,山尖雪顶与雾白的天色颇为一致。圆日被云遮着,只隐隐能看见一圈光晕。
从魔雾别境出来后,转瞬又到了凡间的淞灵城外,淞灵城的雪得下到来年才会停,入春后即使是停了雪,这漫无边际的冰也未必会化。
这地方长应认得,她见周遭颇为熟悉,侧目时果真看见了那云上天宫一般的华承宗。
华承宗的山门里有别宗的弟子走了出来,想来是这小宗无人进得神化山,只好先行离开了。
与魔主一魂转世同宗的女弟子跟着几人走了出来,她频频回头,眉间愁云不散,心事重重道:“师弟还未出来,为何不再等等?”
那瞧不起傻子的男修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他有本事进得神化山?即便是进得去,他有命出得来么。”
女修咬牙切齿,脚步猛地一顿,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你来时便瞧不上他,如今他在潭底久久未上来,定是已经入山了,你此时却说要走,当真一点同门情谊都不曾有吗。”
旁边几个弟子也跟着她停住了脚步,也皆是担忧得很,回头朝身后的那座冰雕的桥又望了过去。
男修挤出一丝笑来,眼里却尽是鄙夷,“师妹,不是我说,若是师父在这,定也会摇头,你也不想想那傻子什么修为,神化山里妖兽遍地,随便一只就能将他吃了,你说他下潭做什么,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可这天赐机缘还在,潭面也未被冰封,里边的人仍有机会出来,再等上一日又能如何?”女修眼眶一红,眼泪如珠子便跌了下来,“师弟若是有幸出来,他见不着我们该多难过?”
男修戏谑道:“你这般信他能出来,那你便回去等,反正我要回宗门了,师父说了不得擅自在外久留,你们这么想留,那便在这等着吧。”
他话音一落,原先也摇摆不定的几人皆慌乱了起来,面面相觑着,久久才朝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了出去,便是不会同这女修留在此地了。
女修咬紧了牙关,双目通红一片,脸颊已然湿润一片。她抬手抹了一下脸,毅然转身。
男修见状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渚幽站在远处,如瀑的银发未隐,素白的身上魔纹漆黑似藤。她回头朝已经及她肩高的长应看去,本是想叫长应变作龙身的,可她一想到神化山里那摔出数道沟堑的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样的龙形,自天跌落时阵仗甚大,撞得地陷山塌,她耳边尽是轰隆响声……
罢了,若变作的龙身是那个模样,那还不如不变,那样怎么也不像是还能环得上她手腕的。
渚幽颇觉遗憾,又不由得抱起幸存的一丝丝期盼,问道:“你变作的原身还能再小回去么。”
长应站在她身侧,病恹恹的,身子骨又十分虚弱,闻言冷着脸点了一下头。
渚幽忽地被这龙给牵住了手,那龙爪将她的掌心捏得紧紧的,似是不容她挣开一般。她不明所以,只觉眼前景色蓦地空了一片,那苍白孱弱的龙女陡然不见。
她的腕骨随即一重,似被什么东西给压得直往下沉,低头一看,竟是熟悉的小黑龙。
与稚儿时不同的是,这龙身的鳞片更是绚烂,头顶上还长了一对龙角,就连四爪也长出来了。
虬劲的龙爪未抓在她的手臂上,而是藏锋般微微收拢着,似乎生怕将她挠伤了。
好乖,渚幽将素白的食指点在了长应的额上,只这么轻轻碰了一下便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