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屋外炎日高悬,这屋中的光却被凝成了这么一小朵,慢腾腾地随着她的手落在了灯盏上。
一时间如临黑夜,若是这灯一熄,这屋子定漆黑一片。
渚幽食指一动,那灯盏上的魔童顿时闭起了眼,还将双手拢了起来。
那魔童金像的像双手一合,捧在其手心的光顿时被掩起,屋子里连一寸光也见不着了。
周遭暗得不见五指,长应随即也瞧不见渚幽的脸,幸而这魔的气息仍在,她那狂跳的心才稍微安分了点儿。
她循着那温热的气息,伸手摸到了渚幽的肩,直把小脸往渚幽的肩上贴。
渚幽正想将蒙着观天镜的黑绸布掀开,肩头上冷不丁贴上了只龙,也不知这龙怎这么黏人,像是怕黑一般,身子竟还略微颤了颤。
她伸手去推,竟还推不动。
可长应哪里是怕黑,分明是以为这魔要将她丢开,连忙又挨近了点儿。
渚幽心里明白,这龙这么黏人,还不是她给惯的,当即又谅解了。她纤指一抬,恰恰抵在了长应的眉心上,“屏息,莫要扰乱我。”
长应还真的屏住了呼吸。
渚幽见她乖了,手指略微施力,将其推开了些许。
长应这才乖巧地松了手,又端端正正地坐了回去,只是什么都看不见,像是瞎了眼一般。
渚幽倒是瞎习惯了的,只是寻常时双眼如蒙白雾,而如今眼前却是黢黑一片。
她收敛了周身魔气,掀起了那黑绸布,掌心贴上了冰冷的镜面上,那镜子上的仙气刺得她掌心如受针扎。
可也不过是针扎罢了。
那些凡人不懂怎么用这观天镜,故而只能通过这观天镜得知天人的指令。
她的神识穿过了观天镜,身上也如蒙仙气一般,轻易便进了天门。
那数丈高的白玉天门和记忆中无差,只是守门的天兵换了别人。过了天门,只见一方寒池跃入眼中,池中红莲盛放,玉琢般的鹤在啄着羽毛。
天兵未曾发觉有魔潜入,一动不动地站在天门两侧。
渚幽的魔气已然收敛,穿过观天镜时,身上还裹上了这镜上若有若无的仙气。
她未曾想过,再一次步入天门,竟是用的这种法子。
镇魔塔遭毁,先前持塔的芝英仙自然会被问责,犯了事的仙大多会被囚在落星泉中。
她那一缕神识绕过萦回的飞廊,从亭台上的仙琼玉露上一掠而过,只见数个身着轻纱的仙子正熬着仙酿,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嘴还动个不停,似乎在聊些什么。
她的神识一顿,附在了其中一仙的发钗上。
“芝英仙被困在落星泉里已有数日了,听闻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怎会问不出?”另一人诧异道。
“审讯的大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后来不得不入了她的识海,怎料……”
“她的识海怎么了?”
“怎料,她入神化山后那的一缕灵丝竟连根也不剩,故而才什么也记不得,分明就是被拔去了灵丝。”
“这不是会将镇魔塔毁去的那大魔所做的吧,否则又有何人会去毁她的灵丝?”
“那魔真是阴险狡诈,毁了镇魔塔不成,还要将芝英仙的灵丝毁了。”
“既然如何,为何不将芝英仙放出,灵丝又不是她自己毁的,她并非有意隐瞒啊。”
“可镇魔塔到底是在她手中变成那副模样的,若不罚她,又怎能服众?”
渚幽听了一会便寡然无味地走了,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镇魔塔确实是她毁的,但芝英仙的灵丝却不是她拔的。
只是此事不大好解释,当日在神化山里,除了她以外,似乎还没谁动得了芝英仙的识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