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主应当未进神化山,即便是进了去,也未必会动手,尤其是那惊客心。起初惊客心想将她骗进神化山,可不就是盼着那镇魔塔要她的命么,又怎会好心好意地替她善后。
落星泉在地宫之中,周遭萤火丛丛,依傍在泉水之上,状若罗星,故而唤之落星泉。
这是这落星泉常常是无人看守的,里边也不曾长住过什么犯错的仙。毕竟天宫中规矩甚多,这些仙若非生来便有仙筋仙骨,多半是好不容易才修得正果的,又怎会傻愣愣的去犯什么天规。
故而泉中静凄凄一片,除去把守的天兵以外,就只有被困在泉眼里的芝英仙了。
芝英仙一身彩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鬓发凌乱,脸色也苍白如纸,周身痛得止不住哆嗦。
她在水中漂浮着,双目已近乎无神,气息已比上回在神化山中所见时弱上了不少。
渚幽那一缕神识钻入了泉眼,倏然刺入了她的的眉心,落进了那片识海之中。
这片识海中的灵丝密密匝匝的,一缕缕如荒原上遍布的杂草,粗看下无甚不同,实则每一根都是不一样的,其中所藏的记忆也大不相同。
众多的灵丝中,越是细弱如丝,就越是新长的,多半是近日之事。
渚幽将那嫩生生的一丛翻了个遍,果真找不着那日在神化山中所经之事,她拨动了这遍布整个识海的灵丝,忽地找到了一处被拔除的痕迹。
那么一点儿,似是在土上凿了个坑未来得及填补。
确实是被抽去了,连半寸也没有留下,拔得干脆至极。
灵丝抽离,就连识海也会连带着痛上几日,惘惘然,似是丢了魄那般,迷蒙又不知所措。
芝英仙如今这双目无神的模样,恰就是被抽去灵丝后所该有的神情。
渚幽离了她的识海,却见这芝英仙大睁的双目倏然淌下了一串清泪,她乃是瑞草修成的仙,所淌的泪也如花汁一般,只是被泉水一卷便没了影。
哭什么?渚幽不解。
她被剔除仙骨时都未曾落过一滴泪,这芝英仙不过是没了一根灵丝。
芝英仙双目倏然合上,紧抿的唇忽地半开,略微动了一下,似是说了什么。
可落星泉里只有水流汩汩之声,别的声响全被这水流声给淹没了,渚幽什么也听不见。
她离了落星泉,心底大抵已经清楚,芝英仙果真是记不得那日之事了,故而天界什么也问不出。
芝英仙那唇一张一闭的模样映在她的脑中,她细一寻思……
那说的不是一个“走”字么,要谁走?
不知怎的,渚幽心中竟浮出一个荒谬的猜测,芝英仙的灵丝怕是她自己抽去的。
她入魔百年,芝英仙竟还是这般的……愚不可昧。
出了落星泉,她忽觉疲乏,本还想去找找那镇魔塔的残骸,如今却无能为力。
天宫之中四处皆是神光,她即使是用这观天镜稍作了隐遁,却还是处处受阻,故而才去了一趟落星泉便觉得乏了。
渚幽将神识从观天镜中撤离,蓦地将黑绸遮了回去,那镜面顿时被遮了个完全。
手一抬,她朝魔童金塑轻碰了一下,魔童紧合的双手随即张开,被拢在里边的光顿时展了出来,光团在那金像的双手上微微晃动着。
坐在边上的长应倏然抬头,皱着眉一副紧张的模样。
渚幽屈起食指弹向了灯盏上的明光,那一团跃动的光登时朝四周迸溅开来,昏暗的房屋随即明亮如初。
长应皱着眉一板一眼地问:“为何要在暗中照镜子?”
渚幽甚至疲乏,“自然是怕被外人瞧见了。”
长应那双冷漠的眼微微一亮,这不是明说她不是外人么。她手一抬,又撘上了渚幽的手臂,仰着头的模样着实乖顺,“何不让我也照照。”
“你若是照了,就得出事了。”渚幽心觉无奈,这龙怕是还不知道有仙在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