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步入庙中,坐在了草席上,还将那蛋搁在了一边,侧目看了好一阵。
这蛋中不似有灵,如此又哪来的灵智?
可偏偏这颗蛋上又未附有旁人施加的术法,总不会是旁人令它动,它才能动。
渚幽目不转睛地看它,就想看看这蛋在玩什么花样。
她敛目正欲凝神之时,忽觉怀中一沉,一睁眼,便看见这蛋躺在她怀中,一副赶不跑的模样。
这大概是有灵智的吧,若非如此,又怎知道在她闭眼的时候往她怀里撞?
可为何偏偏缠上她了?渚幽分外不解。
她仍旧觉得这蛋带不得,似是这蛋与她互有亏欠,结了梁子一般。
带不得便不会带,次日一早,暴雨已停,她忙不迭离开,还将那颗蛋给遗在了庙里的草席上。
没想到这一走,惊雷乍起,本澄蓝一片的天又是乌云密布,这雨来得可真是凑巧,瓢泼落下,一刻未缓。
雨横风狂,鸟雀皆皆藏了起来,山中走兽也未再冒头。
可偏偏那颗蛋未肯放过她,冒着雨竟又跟了过来,在泥地里打滚的模样似在撒泼一般,沾了满身污浊便往她脚上撞。
她那细瘦的脚踝原本素白一片,硬生生沾上了几个泥印。
渚幽着实头疼,也不知这蛋究竟想做什么,在施了净物术后,才将其捡了起来,眸光沉沉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蛋竟动了动,好像是在蹭她的手。
她心说罢了,要不便将这颗蛋带着,可过一阵她又觉得自己错了。
不知缘由,恍惚中,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重蹈了覆辙。
那灌入她双耳的万千质问早早便听不见了,可她仍旧记得,那声音在问她,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渚幽抱着那颗重甸甸的不知是何物的蛋,心里惘惘然,她心道,这真是她想要的么?
她行走在这凡间,周遭许多人在看她,明里暗里皆是,可她却不觉得危机四伏,反倒从容而又惬意。
可她似乎本不该如此,她应当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好再做打算。
然而,要做什么打算,她却是什么也想不起。迷蒙之下,她随意找了个缘由安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因她逃了那桩婚事,怕被凤族逮回去。
对,定是如此。
怀里的蛋无甚动静,似是里边的东西闷死了一般,久久未见破壳。
渚幽也不急,将它带在身侧四处走走停停,正瞧见有个略显熟悉的面孔时,忽听见怀里咔吱一声。
似乎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她忙不迭低头,只见这蛋上出现了一道细痕,随后竟破出了两个黑不溜秋的洞。
确实黑不溜秋,眸光穿过这破洞往里看,竟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是不是因里边的玩意儿本就是黑的,可这也未免太黑了些。
她抬手叩了叩那蛋壳,想问蛋里的玩意儿还活着么,活着那便醒一醒。
可蛋里的物事无甚动静,也未再像先前那般,还会蹭一蹭她的手。
远处那熟悉面孔愈走愈近,竟是只瑞草仙,其后还跟着一群翎羽华美的鹊仙。
渚幽见状连忙避开,搜刮识海,她寻不出一丝与那些仙的仇怨,可她就是连一个天上仙也不想见。
不想见,最好永世不见。
她抱着蛋又走向别处,忽又听见咔的一声,低头时,只见这蛋壳里钻出了个黑不溜秋的脑袋,不料……竟是条黑蛇?
渚幽难以置信地看着,只见这蛇生了一双金目,身上黑鳞似有彩光流转,分外好看。
那一瞬,她有种感觉,她该将这蛇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这蛇却一瞬不瞬地盯她,模样似乎与凡间蛇是有些差别的,可它不是蛇还能是什么,多半是先前摔了那一下,把脑袋给摔歪了。
“既然孵出来了,你也该自己玩儿去,莫再缠着我了。”
语落,渚幽还真的随手一抛,将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扔了老远,那蛇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随即连影子也见不着了,也不知落到了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