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能毁天灭地的九天神龙,可此时却小心翼翼的,像是被驯服了一般,轻飘飘的直往渚幽的脖颈上拱。
渚幽被她拱得心乱如麻,心头血倏然乱窜,也不知怎的就心乱了起来。她连忙仰起头,长喙朝天,厉声叫唤着。
长应听她一叫便不知分寸了,拱她的时候未用上什么气力,可却是越盘却紧。
深海之下的这一方天地,龙凤仿若交颈。
渚幽不得已变回了人身,险些从这间隙处坠了下去,可才刚往下沉了点儿,便又被盘紧了。
这龙当真将她缠得严严实实,连丁点儿缝隙都未留。
她双臂紧撑龙身,变回了人后,眼梢潮红一片,嘴还微微抿着。她发顶又被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仰头一看,合着是这龙还在拱她。
她双足悬空,只得攀住了这缠在她身上的龙,双掌挪动时,猝不及防摸到了几处翻起的龙鳞,鳞下湿润温热,分明是又淌血了。
她明明啄的时候未用力气,想来定是这龙追她时不管不顾,不知蹭到哪儿去了。
一片片本来齐齐叠着的龙鳞要么翻起,要么已变得残破不堪,摸着更是硌手。
渚幽实在不知这龙怎这么能忍痛,比她还更胜一筹,昨日受灵魄之痛时是这般,今日遍体鳞伤也是这般,就好像这龙生来便不畏生死病痛。
如此之龙,也合该是上古杀神。
她被缠得腰腹憋闷,这龙还凌空而上,硬是将背脊抵至顶上屏障,离那草泽越来越远,她腹中直涌酸水,双臂险些使不上力气,两条白生生的手臂只得无力地撘在龙鳞上。
横在腰上的龙身似要将她勒断一般,她仰头喘着气,那龙还硬是要蹭她,将她满头银发给蹭得凌乱不堪。她的脑袋随着这龙的举动晃个不停,头昏欲裂。
她欲别开头,本想训斥这龙,可口中只吐出了点唔吟,气息颤颤巍巍,似欲断藕丝。
“长……应。”她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点儿声音,好似整个人被这龙缠得化作了水。
她鬓汗沿着颈子滴落,掩进了衣襟里,双臂软软地搁在龙脊上,头一歪,只得倚着那硕大的龙首喘气。
可长应缠着她的力道分毫未减,她肋骨已经疼到发麻,连忙动了动唇道:“我……无甚力气了。”
“长应、长应?”她眼梢绯红一片,一双无辜的眼半敛着,泫然若泣。
长应垂眼看她,不动声色。
“你何必如此?”渚幽无力道。可问出口后,又觉得这话其实也该是长应问她的。
她又何必如此?
可她已无回头之路,即便是长应不杀她,天道也已容不下她。她若要破境问极,以这凤凰血脉,必得再历天雷地火,先前她未入魔时天雷地火伤不着她,可她如今……是魔啊。
她若要受那天雷地火之劫,必是九死一生。
长应未应声,垂着一双金目一瞬不瞬地看她,眸光冰冷,一颗心却撞个不停。她如尝蜜饯,口腹皆甜,已近乎听不清渚幽说了什么。
渚幽仰着头,直视着长应那双冷漠的眼,在看见那巨大的龙首忽地一垂,又拱了过来,忙不迭往另一侧避开。
可那龙首已抵至眼前,那么个庞大的物事忽地凑近,将她的视线给全数占尽,她不由得闭起了眼,被拱得身后的的银发直晃悠,眼梢又通红一片,紧闭的唇还微微颤着。
“该你的,我都会尽数将你取来,你莫要急。”玄龙忽地开口。
长应那声音冷冷淡淡,似乎分外平静。
渚幽一哂,心道她不急,但她想活命。
“天底下哪有什么该是我的。”她慢腾腾开口,仍是气息奄奄的。
被他人取走了的,那便是别人的,只要一日未将所欲种种攥在手中,那都不算她的。
入魔两百余年,难道她还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