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商依旧未曾露面,渚幽出了宅门,将那块染了古魔血的帕子从芥子里取了出来,捻出了一缕仍未消散的气息,施下了搜魂术。
只可惜即便这术法能追寻到观商的气息,她也未必能将这魔逮住,毕竟在上禧城里来去自如的是观商,而不是她。
无渊的边境究竟能抵到何处,她依旧无从得知,想来先前她所能瞧见的,大抵只是其中一隅,这观商的去向到底还是太难琢磨了。
待走远后,祸鼠才想起方才未来得及说的事,连忙道:“大人,方才我回见香轩时,见一狐妖略有古怪,正想将她擒住的时候,她忽地冒出魔气,随后周身躯壳化作了黄土。”
“我已知晓。”渚幽淡声道。
“可是那位现身了?”祸鼠怵怵问。
渚幽摇头,“并非是他,不过是他手下的魔,他们想从你口中套话,幸而你还算机灵。”
祸鼠嫣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金步摇。
“那狐妖被慑了神志,又被魔气蚀成了尘土,那魔随即借无渊遁逃。”渚幽慢声说,“可惜他走得太快,我的灵力未能将其拦下。”
祸鼠琢磨了一阵,“那为何不能效仿此法追上前去?”
渚幽顿足睨她,“追一次便要折去一条命,你的见香轩有多少命能折?”
祸鼠一时无言。
“一条命便是一业障,我已替观商背负万千,当真背不动了。”渚幽轻呵了一声,“他如今倒是逍遥自在。”
祸鼠缩了缩脖子,心道她身上业障也不少,但离万千差得还有十万八千里。她眼眸一转,又道:“上回您要我带回见香轩的那小孔雀已经醒了。”
“哭了么。”渚幽揶揄道。
祸鼠一愣,“是哭了,看模样有点儿惨,只是不知大人为何要我捎去一封无字的信?”
“看来哭得还不够惨。”渚幽目露失望。
祸鼠更是不解,心道该哭成什么样才叫惨。
翌日,上禧城抵至妖界,好似飞石一般,直截撞破了妖族的禁制,五色彩光迸溅,那禁制顷刻间倒塌。
在禁制倾塌的那一瞬,天穹上似映满了霞光,连带着这一片绿原也地动不已。
这浮在半空的孤屿斜斜闯入,顿在了百丈高空,好似天外来客。
妖界里众妖惊愕不已,皆朝那远到看不清全貌的上禧城望去,而上禧城中的一众妖魔,也在俯身朝下看着。
只见天边那裂纹陡然合拢,好似被天女缝合,一针一线,将那破损的屏障给修补齐全了。
然而将此屏障填补的并非什么天女,而是那朱凰。
那周身艳红如血的朱凰振翅啼唳,衔起一枚翎羽,覆在了禁制之上,翎羽融入禁制中,骤见红光流转,宛若天边映了霞色。
未待众妖看清,那红光已然隐下。
可他们皆看得清楚,那振翅啼唳的分明是朱凰,这凰鸟背负四翼,尾羽轻盈绵长,羽梢上沾着一簇簇烧得正艳的凤凰火。
绿原上的一众妖只看了一会便觉双目刺痛,不得不收回了眸光,在低头时,余光堪堪瞧见那朱凰俯奔而下,快如风回电激。
上禧城中,祸鼠紧张地盯着城下种种,虽她也是妖,可她这数百年皆是居在上禧城,如今一到妖界,竟有种误闯他人领地的不安。她回了见香轩,不顾一众妖如何问,皆是一声不吭,待进了撼竹那屋后,才问道:“你那主子怕是要去见妖王。”
撼竹自来了这见香轩后,便连屋门也没有出过,哪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她愣了一瞬,问道:“尊主寻妖王作甚?”
祸鼠长叹了一声,“我还盼着你能透露点儿什么呢。”她如今是越来越拿捏不准了,这朱凰究竟是不是要同魔主联手,这联手不像联手,敌对也不像敌对,怪异至极。
撼竹心觉汗颜,若非她被慑了心志,在外耽搁了太久,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枕头底下又把那封空白的信取了出来,沉默着将信笺打开,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
祸鼠“哎哟”了一声,说道:“那信上不是一个字都没有么,你看它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