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凰啼唳时,威压如浪潮般倾泻而出,一众妖双腿一颤,竟被迫跪了下去。
妖王坐在大殿之中,头发黯如枯槁,面色也苍白至极,比之长应稚儿模样时,竟更像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她听见这朱凰啼唳的声音,陡然闷咳了一声,口中吐出鲜血。
站在边上的侍女连忙递给她一番素白的帕子,忍着这朱凰所带来的压迫,忧心忡忡道:“王上,九天朱凰为何来此?”
“不,这位可不是自九天而来的。”月隐气息奄奄道。
侍女愣了一瞬,疑惑道:“王上怎知?可除却九天,还能从哪儿找到朱凰?”
“魔域。”月隐将细瘦的手臂抬了起来,道:“扶我起来。”
那侍女连忙将她扶起,惴惴不安道:“可魔域中那位不是……”
“百年前魔域那一场纷争不算浩大,她活得好好的,那镇魔塔未能困住她。”月隐面色苍白地开口。
侍女不大清楚百年前魔域里的那一场战事,轻声道:“莫非……她是要来投靠妖界了?”
“她何须投靠谁。”月隐双腿发颤,已近乎要撑不住,“妖界虽避世许久,但不至于连外边发生的种种也不知晓,你可知上禧城是被谁劈出去的?”
“是……她?”侍女颤声道。
“她如今的境界大抵已经入极,九天也不能耐她如何。”月隐往前走了一步,额上已遍布冷汗,她紧咬牙关,好似连动上一动都吃力无比。
“王上,您的腿!”侍女心疼到险些就要流出泪。
月隐摇头,又道:“无妨,此时不站起身,一会仍是要站的。”
只见殿门外轰隆作响,山崩地陷一般。
好在那侍女扶得稳,否则这连站都站不稳的妖王定会跌倒在地。
殿门外烟尘滚滚,只见飞烟陡然散尽,那艳红的四翼陡然一收,那周身染火的凰鸟蓦地变作人身。
渚幽缓缓步近那八尺高的殿门,只见伫立在两段的妖兽石像忽地一动,竟齐齐朝她躬身。她顿足在殿门前,远远朝里边那由侍女扶着的妖王看去。
侍女猛地垂下眼,双目如受针扎。
月隐躬身道:“不知大人造访,疏于远迎。”
渚幽还是头一回来妖界,早些时候听闻妖王时日无多,如今一看果真如此。这妖的修为已至瓶颈,境界久抑原地,若半载内仍不能突破,便到了该泯灭的时候。
她双眸一弯,下颌微微抬着,一双眼看似无辜,却语出惊人。
“魔主三魂归一,妖界可要同道?”
月隐倏然抬眼,眸光震颤。
渚幽缓步走进殿门,慢声道:“我知妖界避世已久,但妖王你命数将尽,想来也在等一个突破的契机,若与魔主为谋,九天也不过是你掌中物,届时天底下什么神物仙器不能为你所用?”
她说得慢悠悠的,活像是当时慑了撼竹心志的魔,虽称不上一模一样,但已学得有八成像。
月隐气息骤急,猛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硬生生咳到通红,难以置信道:“他三魂已然归一?”
渚幽气定神闲地看她。
月隐忍耐着双目不适,缓缓抬起一双灰白的眼朝朱凰看去,问道:“那大人可也与魔主为谋?”
渚幽轻哂,好似不以为意般,“自然,否则我又何须在魔域待上两百年,又替他攒齐三魂,还寻回躯壳。”
月隐沉默了许久,她早听闻凰女堕魔后为魔域奔波,却未想到魔族三魂竟还是她攒齐的。她胸膛起伏不已,眸光闪躲,“可妖界已避世许久,我万不该将此界拉入泥沼。”
“你怎知这就是泥沼?”渚幽微微眯起眼。
月隐又咳了两声,“九天之所以能是九天,万不是他人能轻易染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