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竹越发觉得那龙是有意的,说不定已经拐着她家尊主到虎啸岭去了,特地将她和祸鼠撇在这。
可不是么,那虎啸岭上入夜后漆黑一片,婆娑的树影似是鬼怪一般。
山下江流湍急,那江水泥黄乌黑,分明是山上的啥是泥土被卷进了江里,山上一众树歪歪扭扭的,有的已经别连根拔起,大片黄泥露了出来。
渚幽没想到长应没循着她留下的气息去找她,反倒留了些龙息给她引路。
她出了苏府时,还未回到那乔木山庄,便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缠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只见从远处袅袅而来的龙息慢腾腾地缠上了她的尾指。
那龙息寒凉一片,将她的尾指缠得紧紧的,好似有神识一般,竟还将她的手牵了起来。
被这龙息一牵,她不得不跟着走,也不知这龙在耍什么花样。
没想到长应走得远,这龙息拽着她走了一路也未瞧见龙影,反倒望见了奔腾的江水,沿岸被冲垮的屋舍,还有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暴雨来得急,山上洪流将沙石和树皆带了下去,把半山腰上的屋舍压垮了,山底的木屋也未能幸免。这江水一涨,洪涝便来了,沿岸的房屋全被淹了个遍。
凡人当真脆弱,想来黑白无常该忙活一阵了。
那缠在她尾指上的龙息又带着她往前去,忽见一抹白影从她余光处闪了过去。
渚幽皱眉,连忙凌身追上,只见无常手上握着数尺长的锁链,其后正拽着一众鬼魂。
然而,无常却被一个人影拦了下来,那女子高挑纤细,齐腰的发是黑的,就连一身衣裙也是黑峻峻的,好似同这夜幕融为一体般。
女子收敛了威压,不想将一众魂灵给吓得连投生都不敢。
无常怔了一瞬,未见过竟有人敢阻挠鬼差的,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面前人侧过身,一双金目在黑暗中如荧光的宝玉,随后才觉察到那略有克制的威压徐徐漫开。
他陡然一顿,恭敬道:“不知神尊来临。”
“这些凡人魂,可都是因洪涝才尽了阳寿的?”长应淡声问道。
无常道:“回禀神尊,皆是因洪涝亡故。”
渚幽未走上前去,她并不想令这鬼差看到她,故而匿在树影中抱臂看着。
长应皱起眉,“你在此地可有见到一名唤乔逢生的凡人?”
无常道:“小人只管死不管生,这一十五人中,无一人名叫乔逢生。”
长应微微颔首,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来,淡声道:“既然如此,便不阻你办事。”
无常见状恭敬躬身,牵着这一众魂灵往冥府去了。
待这无常走后,长应那金目倏然一抬,朝树影处走了过去,对着那藏身在暗处的朱凰道:“何时来的?”
渚幽这才从暗处步出,将这龙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是你的龙息将我引到这的,你还问我何时来的?”
她手一抬,示意长应好好瞧瞧这缠在她尾指上的龙息。
银白一缕,干干净净的,就跟烟一样。
长应将那龙息一捻,硬是将其扯开了,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想借这龙息为你指路,不知它怎自作主张缠上你了。”
渚幽鄙夷地看她,“看来这龙息还挺聪明。”
长应面色不变地微微颔首。
渚幽将她打量,“撼竹和那祸鼠未跟过来,也不知寻不寻得到这地方。”
“定能。”长应眸中波澜不惊。
“我还以为你走丢了。”渚幽慢声道。
“不会。”长应寒凉的眸光一敛,抬步朝山上去,一边道:“我从土地那拿了一幅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