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连连点头,“说起来方家还是从南边过来的,方家姑娘模样也长得水灵灵的,和两位姑娘有些相像,两位莫非也是从南边过来的,是来寻亲还是?”
“过路罢了。”渚幽淡声道。
小贩顿时哽住了,这沙城可是在边隅,从南边过来得耗上数月,这过路过得还挺远的。
长应垂下眼,先前总觉得心底有个结没解开,此时听到小贩的一番话,隐约觉得自己好似要觅到谜底了。
她眼一抬,问道:“结亲,为何结亲?”
小贩被问懵了,他活了二十多载,哪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这结亲生子不是顺其自然之事么,怎这姑娘像是什么都不懂似的。他纳闷着抬眼,冷不丁瞧见了那一双黑沉沉的眼,乍一看无甚稀奇,可仔细一瞧,他浑身一怵。
这、这眼怎是这样的!
小贩瞪直了眼,本想转身就跑,然而他两腿发软,跑都跑不动。
那双眼冰冷薄凉,像虎,像蛇又像蜥,总之不该是凡人,凡人的瞳仁哪会是那样竖条条的。
“为什么结亲,他们是何关系?”长应又问。
小贩哆嗦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这街市虽热闹非凡,可好似无人能救他,他干脆开口:“情到深处自然就结亲了,结亲那就是结发夫妻,是可以白头偕老的。”
长应未应声,抬手将掌心一翻,掌心上顿时出现了一枚玉石,这玉连半点瑕疵也没有,一看便是价值千金的,“这发饰,要了。”
小贩瑟瑟发抖,哪敢伸手去接,喉咙咕咚了一下。
“拿。”长应对旁人向来无甚耐心,更别提是个看了渚幽好几眼的凡人。
小贩见状连忙伸手,五指颤巍巍地将那珠子捏了起来,“这、这我找不开啊。”
“不必找了。”长应拍了拍渚幽的手背,故意侧过身将那小贩的眸光给挡着,不想这凡人又看渚幽。
小贩被挡了个正着,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蹲了下去,将自己藏在了摊子后面。
渚幽心里直打鼓,想起来先前长应问了她几回,她们若于凡间算是什么,她当时并未答,长应是如何说的来着?长应那时冷着脸道,她要自己寻这谜底,如今这谜底,怕是要寻到了。
她抬起手,干脆将长应那裹在头上的纱巾剥开,把手中这发饰给她戴了上。
那纱巾垂落在肩,风一下就把头发吹开了,长应抬手朝那坠在眉心的珠子摸去,抬眼时却连颗珠子也看不到。
“好看。”渚幽又将她的纱巾给蒙好了。
长应约莫是高兴的,神情又和缓了点儿,那垂在眉心的珠子像是从深海里挖出来的,蓝得透彻,当真衬她。
渚幽转身,不想那龙握在她腕骨上的手竟然松开了,她本是想朝沙城外去的,可长应却自顾自往城南走。她不得不跟上去,问道:“往哪儿去?”
“那李家、方家,还是刘家不是要同别家结亲么,去看看。”长应心里念着那凡人所说的白头偕老,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渚幽看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哪像是要去看结亲,分明像是上学堂。拗不得她,只好颔首,“那便去看看。”
长应脚步一顿,踟蹰了一瞬,朝渚幽睨了一眼道:“并非去凑热闹,不过是想看看,结发究竟有何意思。”
她既与九天同寿,又从未轮回当过凡人,也未曾结实过什么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哪知晓白头偕老于凡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便不凑热闹,就看看。”渚幽顺着她的话道。
长应冷着声说:“不过是两人齐齐老去,来世也不知能不能碰面,并非什么喜庆之事。”
渚幽摇头,“那你可就想错了。”
到了南城,那吹锣打鼓声传得遍街俱是,一个大红轿子正慢悠悠沿着抬过。轿子是红的,前边骑马的公子也穿了一身红,当真喜庆非常。
长应顿在远处,只见一众凡人正围在街边看着,她也在瞧那轿子,侧头问道:“轿里坐了个凡人女。”
“如何,热闹么。”渚幽唇一动,呼出了一口气来,直接将那轿子上的帘子给掀开了。
端端正正坐在轿子里的姑娘正紧张地搓着手里的帕子,脸面被红盖头遮了,看不见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