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应没料到这结亲竟会如此热闹,不光抬轿的,还是跟在边上走的,亦或是站在远处望的,一个个俱是喜上眉梢。许是这锣鼓声传远了,来的人越来越多,险些将她挤了出去。
渚幽拉住了长应的手,见这龙一副不乐意的模样,生怕这天一暗就下起雨来,连忙道:“这些凡人是来蹭喜气的。”
“这也能蹭得着?”长应面色不善。
“这不是讨个彩头么。”渚幽拍拍她的肩,那肩颈就像是紧绷的弦一般,动一下便松开了丁点。
落了轿,掀了帘,那顶着红盖头的姑娘从里边出来,跨了火盆又进了门,那牵她的公子将手攥得紧紧的,面上难掩喜意,额上还出了薄汗,似是有些紧张。
了句什么,那公子笑得眼都弯了。
寻常人听不清,可站在人群外的长应却听得分外清楚,那姑娘小着声道:“我嫁了你,日后可不能让我受半点委屈,也不得多看别家姑娘一眼,她们都没我好看。”
公子弯腰在她耳边道:“别说我的一颗心了,我里外俱是你的,又怎敢令你受委屈。”
长应定定看着,问道:“结亲便是不分你我么?”
“这么说倒也行。”渚幽应道。
长应见那两个凡人进了门,便回头朝渚幽看。渚幽似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很快便将眸光别开了,一副不愿多待的模样。
眼虽别开了,可无意露在软纱外的耳廓还是红的。
长应抬手去碰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回头又朝那两个迈进了门槛的凡人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这两人的命火,于凡人而言这阳寿算得上长,确实能共白首。
渚幽匆忙将她的手扯了下来,“不是来看结亲的么,看我作甚。”
长应微微点头,规规矩矩把手收了回去。
身着喜袍的凡人拜了天地后便进了屋,屋门一关,堂中一众凡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长应好似看明白了,凡人一生当真短暂,结发夫妻是为了相濡以沫,三拜过后便是余生长伴。
她看着大门里推杯换盏的凡人,转头对渚幽道:“若于凡间而言,你我是不是也算得上结发夫妻?”
她问得着实认真,眼眸一动不动的,眼中似有祈盼,那丁点光未能被魔气掩埋。
渚幽哪知她会问得如此直白了当,不由得止了息,心火一瞬燎到了嗓子眼,她口干舌燥地扯了扯那近乎要被风吹开的纱巾。
长应定定看她,那眸光避也避不得。
渚幽耳廓烧了起来,问道:“谁是妻?”
“我是你的妻。”长应眨眼时纤睫一抖,想了想又道:“你亦是我的妻。”
远处鞭炮声响着,四处喧哗得很,这一字一句的却落进了渚幽耳边,烙在了她的心头。
“那你用什么下聘?”渚幽看着她道。
长应分外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我用九天下聘,若你不喜欢,便将妖魔两界予你,我是九天神尊,你是两界共主,庞杂琐碎之事不能令你来忧心,我要你吃好住好,安然无忧。”
渚幽瞧见她眼里魔气腾腾,也不知这龙醒来后还记不记得这些话,干脆点了头:“此话你要记得,等你好起来了,再同我说一遍。”
长应眨了眼,问道:“我如今还是未好么。”
渚幽笑了,问道:“你是不是仍觉得你害了我?”
话音方落,长应气息一滞,又抬手捂了头,好似痛苦万分。
渚幽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慢声道:“那就是还未好。”
长应急急喘着气,额上一滴汗沿着脸颊淌下,她眉头紧皱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渚幽心一紧,生怕这龙忽然又道要去杀观商,可长应没说话,紧咬着牙关,好似将所有的话都咽进喉咙里了,死死憋着声。
长应半天没说话,定定站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