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影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刚刚被箍到颈骨都要错位的脖子,盯着藏在暗影里褪去乖顺外表的怪物,嗤笑了一声,很不客气地笑他:
“杀了几个改造人就让你这么得意了?你是觉得我和那些低等东西一样任你拿捏吗?那你实在太蠢了。”
她说着,一手摸着发胀发痛的脖颈,一手捡起在刚刚厄洛斯扑倒她时就落在地上,却仍不妨碍在刚刚发射出灼烧怪物血肉的激光的光脑。
她将光脑重新扣在左手手腕,而后一甩手腕,房间的墙角边缘就有暗格移开,露出类似枪口,但显然威力比枪口更大的发射器。
这是一间被彻底改造过的屋子,或者说,堡垒。
厄洛斯沉默了,他躲在角落,隐没在黑暗里,平影只能看见他身体的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知不到他的状态和想法,但不需要等待太久,他就磕磕绊绊地开始追问了。
“……你,不怕,我拧断,你的脖子?”
疑惑的,迟疑的,虚伪的,暗含试探的,但也发自内心的。
但平影没那么好心,她不会解答他的任何一个疑惑。
“你下次可以试试。但下次再这样,我要把你全身都击穿。”
虽然在说很凶狠的话,但她冷冽且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暴怒只在最初的那一刻显现过,在厄洛斯受伤蹿开后,她的脸上就没什么大表情了。
按道理,即便为了要得到答案,只要耐心等待,对方也总会露出破绽,仔细思考的话,也肯定会有更好的方法,她并不需要这样‘身陷险境’。
然而平影不是很喜欢等。
因此此刻身上虽然痛,她心里却因为得到答案而感到很快活。
他果然是装的。
这让平影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毕竟倘若他是真的好怪物,即便是她这样没什么良心的人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生出一点微末的愧疚,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就什么愧疚都不会有了。
厄洛斯是装的乖顺,装的没脑子,本质是让她降低警惕,目的大概是想取代她的身份。
自然了,她这样的身份可比什么改造人好用多了,也灵活多了。
改造人毕竟是受控制的东西,稍微出点错就会被发现不对劲,但她身为人,又是大公司的中高层,稍微犯点错出点异常并不会被怀疑。
同时,他说的‘无法继承记忆’,有一定可能是真的,或者有一部分是真的,所以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她的行为,因此才在一开始,才在刚刚,没有第一时间真要取她性命。
在理清一切后,平影感到很得意。
因为心情好了,她倒没再苛责辱骂他的欲望了,只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落在地毯上的新鲜‘血迹’,以及倒在地上的沙发后,指了指它:“把沙发扶起来。”
厄洛斯没动作。
平影又拧起眉了,只用那双在雨夜中是黑的,而在如今室内的灯光下却偏冷棕色的眼眸注视着他在不算太暗的阴影中仍能看清轮廓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我话只说一遍。”
厄洛斯仍然没有回答她。
但在沉默之后,他慢慢地,一点点挪出来了。
他胸口的伤处虽然还维持着伤口的样子,但却不再流血了,只是伤处旁边的肌肉还在因疼痛蠕动着,看上去很恶心。
平影无法从这人的外观上推测他的受伤程度,也无法推测出他的自愈能力,但这显然不是在这时候适合探究的事情。
他一点点挪过来,在沉默纠结之后,金发碧眼的怪物最终选择了四肢并行地朝她这边爬来——
“你是蟑螂吗?站起来走路。”
那其实是蛮有美感的,配上他胸口的伤口会显得惹人怜惜的乖巧示弱的动作,然而显然平影不吃这套。
她拧起眉,很不客气地这样斥责他。
厄洛斯爬行的动作一顿,他的肌肉似乎都因此紧了一下,平影能很清楚地从他胸前破了的制服的口子看清他胸膛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