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我各退一步,用马车罢。”他长叹道,“你说得对,国事不能丢。依你所言,朕在马车上处理国事便是,可这人,朕也一定要找。”
持盈教会了他拥有七情六欲,可世上的万千个人,亦在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帝王,他只能在其中尽力两全。
宋池忍不住抬眸去看他,总觉得他变得同从前不大一样。
若是从前,他出言忤逆,陛下定会动怒,可如今,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太多。
一行人一路南下,打听着持盈的消息,得到的答案却五花八门。
直到行至余杭,终于在一家客栈的小二口中,听见了两人确切的踪迹。
“您说的两位姑娘啊……我早就见过,她们是西湖边上绣坊里的绣娘,您去西湖瞧一瞧,许能见着呢!”
她竟去了绣坊谋生吗?
他的心在这些孤寂的日子里头一回悸动起来,当即命人赶往那间绣坊,远远便望见了一双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身着鹅黄青衫,仿若夏日里一朵生机勃勃的娇嫩花朵,正与身旁的蓝衫姑娘耳语着什么。
“陛下……那可是娘娘!?”
一连找寻多日都杳无音信,乍一见如此相似的背影,宋池难免有些激动。
可他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不是她。”
她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他。
纵然那女子身形打扮与她已有八分相似,可他只消一眼,便知道她不是持盈。
他和她同眠多日,对她的一缕一寸了如指掌,了解她,甚至多于她自己。
她自己许都不知,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衣领与乌发掩着的脖颈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但是经此一事,他亦彻底明白——
她是真的不愿再见他。
她宁可深思熟虑他会住进余杭哪间客栈,再花银子买通小二,引他来绣坊寻这个她的“替身”,都不愿让旁人透露给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宋池难以置信地望他一眼,偏生不信他的话,自个儿绕至绣坊另一端,透过窗看见了那姑娘的正脸,这才彻底死了心。
这姑娘柔美婉约,娇俏秀丽,确是个美人胚子,却也当真不是娘娘。
不过八分仪态,三分样貌,已足以以假乱真。
他悻悻绕回来,见季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仍落在那姑娘身上,却好似透过那姑娘,看着另一个不存在于此的人。
“公子,可否要将这姑娘请回去……?”
因是微服出宫,在外面的时候,他都唤他公子。
宋池没有喜欢的女子,也从不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知人各有偏好,从前喜欢娇俏柔美的,日后也定会喜欢,而陛下又目不转睛盯着她,故大胆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