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黯了黯。
“要多久?”
方太医瞪他一眼。
“少则一年,多则不知!”
“一年?”闻言,季珣面上露出急切之意,“那朕的计划岂非要拖得更久?”
一旁的宋池踌躇道:“陛下,自打您即位起,臣总觉得您好像在急于完成些什么……就好像是……谁曾交与您的任务。”
他闻言有些恍然。
是任务吗?
是的吧,只不过,是上一世的他,交与他的任务。
如何一步一步蚕食周辞的势力,又如何一步一步引他与大皇子自相残杀。
届时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挥兵北上,踏平皇都。
可若是往后拖上一年,便又少了一年能与阿盈相处的时光。
他闭了闭目,抬指揉了揉眉心。
“何时归京?”
“换了马车,要慢些,大概七日后。”
相思语疏(一)
暑热渐退,宸国的京城终于落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这雨连绵数日,阴云雨丝给宫阙的金瓦渡上一层灰蒙色调,终至放晴这日,季珣立在东宫阙台上俯瞰,见一袭青衫影自和煦日光中踱步而来,抬头望他,弯了弯唇角。
“陛下近日龙体可安?”
季珣回之一笑,自阶上缓缓走下。
“不安,所以,朝上政事还需多劳烦贺卿。”
他语气虽淡,可贺九安一眼便看得出他精神尚好。
龙体不安?
分明是推诿的借口。
他该不会又想离京罢?
贺九安揣摩不透帝王心思,微微叹了口气,与他并肩往东宫深处走。
“算起来,已是许多年没再与陛下约见东宫,怎地今日忽想起召臣来此?莫不是……陛下又想起了从前?”
提起从前,季珣的目光稍凝。
贺九安笑道:“臣听小殿下提起,陛下自北境回来的路上落水毒发,可其中因由,却是一只飘在江中的檀木盒子。哈……陛下竟为一只木盒做到此等地步,可见此去北燕,定是遇见了故人。”
被他一语道破,季珣哂然一笑:“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般不顾自己安危。”贺九安说着,侧首打量身旁人一眼,“不过……看陛下的神色,你们大抵是谈崩了罢。”
贺九安的神情逐渐认真起来。
“恕臣多言,陛下当初明明与她有那样久的时光,甚至还为她觅了个极好的身份……若您好好珍惜,何至于此?”
季珣不说话了,敛着眉目沉思,“朕素来珍惜她,朕……”
话没说完,便被贺九安打断道:“陛下口中的珍惜,难不成是扮做另一个人去提点她,帮助她,体贴她吗?她本就活得小心,自幼格外缺乏关怀,又哪里逃得脱这样的温柔陷阱?那些时日,她定是在德行与真心之间反复纠结,受了不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