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冷笑一声道:“我看‘称王’不容易,‘城亡’倒只在眼前。”
舒晏摇首叹息道:“我率全郡拼死抵抗为的是效忠晋室,不失汝阴人的气节大义,若是以全郡百姓
的性命为赌注而想自立为王,那我舒晏成什么人了?我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实是因为大晋朝廷存亡未知,不可轻易放弃!”
“刘莽指日为誓,说吾皇已经在长安投降了,想来应该不是假的。”
彭惠厉声道:“那是攻心战。胡虏小人立誓,岂可相信!”
旁边的杜坚拍了拍彭惠的肩膀道:“彭兄大忠大勇之心着实可敬,我们大家谁也不希望晋室灭绝。但诸位可想而知:当年洛阳机构健全,拥有百年根基,怀帝也正当壮年,尚且没能守住;只几个残存的文武拥一个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孩子在长安临时草创,没有任何根基,缺兵少粮,怎能守得住?所以我觉得晋室朝廷投降的消息应该可信。”
若馨不由叹息一声道:“大树从根折断,树枝岂能独活?若晋室朝廷当真投降了,我一座孤城当真没有抵抗下去的必要了。”
舒晏一向是雅敬若馨的,现在连若馨都如此说,自己心内的最后一点踟蹰也被打消,不由地扼腕叹息道:“根断枝枯!根断枝枯啊!大晋气数已尽,纵使有不甘之臣民,又岂能逆天哉!献城可以,但必须保证不掳掠百姓,保证百姓安全。”
孙义见舒晏有所松动,赶忙回道:“刘莽刚刚亲口做过保证,只要开城投降,绝不骚扰百姓。”
“虽然他亲口许诺,但两军阵前,兵事多变,人心难测,事关城内数万百姓性命,不得
大意,必须做两手准备。”
“着火了!”就在舒晏与彭惠等人商讨如何做两手准备的时候,匈奴身后的营帐内突然冒起了浓烟。刘莽赶忙派一队人去救。好在火势不大,及时就扑灭了,但也着实乱了一阵。
刘莽正在焦躁,忽见舒晏又重新站到了城墙上,又喜又怕。喜的是又看到了重新谈判的可能,怕的是舒晏依旧不听劝告。他小心试问道:“舒晏,可想好了?你当如何?”
“你确定能保证不骚扰百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肯献城,我绝然保证百姓的安全。”
“献城之后,汝阴郡当如何处置?”
“那还用问?既然献城于我,肯定一切由我全部接管,然后献给吾皇。”
“我可以献出城池,解除兵力,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汝阴郡不向你皇称臣,不向你皇纳税。”
不称臣,不纳税?那算什么投降?简直岂有此理!刘莽刚要愤怒回绝,就听阿壮小声在耳边道:“大王何必跟他置一时之气,只要他献出城池,解除兵力,至于后续怎么处置,还不是大王说了算?”
刘莽心领神会,对舒晏道:“好吧,我姑且答应你。”
“那好,你放了吾妻,我打开城门。”
“不可以!”刘莽还未来得及答应,就听芷馨突然一声断喝。她满眼泪痕,抬头望着城墙上的舒晏,比刚才更加悲痛:“夫君,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忠于夫君
你,你更应该忠于朝廷。你怎可为了我一人而开城投降、做叛国改节之事?”
舒晏神色凄然而冷峻,却不知怎样答复芷馨。
孙义见舒晏不说话,唯恐有变,忙对芷馨赔笑道:“馨博士错怪舒丞了。如今晋室已亡,国已不国,献城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因你们夫妇的私人儿女情长。况且这是全体吏员共同决定的结果,你大可不必自责,更不要责怪舒丞。”
芷馨害怕的是舒晏因自己的原因而献的城,从而丧失了一世的名节,听了孙义的这一席话,知道晋室已经断绝,心中坦然了许多。
旁边的诸葛术士看了看哭得可怜楚楚的芷馨,阴险一笑,对刘莽进言道:“大王实在太过仗义。如今舒晏已经穷途末路,大王何不美人与城池并得?馨博士当年在洛阳名动一时,就连施驸马都痴迷得神魂颠倒,险些取消尚主。既然大王也曾有意于她,今日掌握着有利局势,完全不必将此妇人还给舒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