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道凛提着祁道冲的头颅,带着一身血腥走进了正厅,她的父亲与母亲坐在上首沉默地看着她。
她将血淋淋的头颅丢在地上,对着父母道:“父亲,母亲,这足以证明我的能力了吗?”
祁成鸣藏在袖下的手有些颤抖,他无数次希望祁道凛能够更有魄力更有勇气一些,但当她真的变得杀伐果断之时,他竟觉得通体生寒。
“你这是逼宫?还是造反?”祁成鸣不说话,反倒是伍红烟反应地更快一些,冷漠地问道。
祁道凛笑了起来,她的脸颊上还沾着血,笑起来显得诡异又妖艳:“母亲说的哪里话,儿怎么敢呢?儿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讨要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本不该受人牵制的、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的,尊严。
“很好,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了。”祁成鸣权衡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祁道凛打断了他:“错了,父亲,我要的不是少主印,是家主印。”
“放肆!你将我与你母亲置于何处!”祁成鸣果然被激怒,站起来指着她骂道。
“父亲自然还是父亲,母亲也自然还是母亲。”祁道凛仿若未闻,镇定自若,“父亲母亲想要什么,我知道,阿凛必会为你们达成所愿,只需您配合。”
“大事未成,你便要与我们谈这个吗?”伍红烟放软了语气感慨道。
“母亲啊,正是未成之际才要先弄清楚,一艘船容不得两个方向的,你我若要更进一步,内耗是绝要不得的。”祁道凛慢慢地讲,令祁成鸣和伍红烟卸下防备。
屋外,祁道凝带着士兵将外头围得水泄不通,她倚在门外,漠然地听着里头传来的对话,手一直扶在腰际的刀柄上。
一边是刀兵相加,一边是祁道凛的劝说和保证,祁成鸣和伍红烟最终还是决定交出家主印。
祁道凛坐在书房里,把玩着那枚小小的印章,祁道凝坐在她对面,一手撑着下巴看她。
祁道凝接过那枚印章,叹道:“掌控整个楚州的权力,限制我们这么多年的权威,原来才不过这么点大。”
“是呀,不过这么点大,却困住了我们所有人。”祁道凛跟着叹气。
“阿姐,你说皇帝的玉玺有多大?”祁道凝扬了扬眉。
“谁知道呢?”
祁道凝大笑:“那就去看看吧。京中也是一对姐妹,叫卫氏姐妹把位置让给你我坐坐如何?”
祁道凛却没笑,她仍是忧心:“阿凝,你真觉得我们能成事吗?”
“阿姐,那重要吗?同样都是要诛九族的,被那群蠢货牵连而死,不如像烟花一样绽放后而死。你说呢?”
“你说得对。”
高云衢到楚州的时候便被拦在了楚州外头,见那情形便知有异,一边向朝中传信,一边试着与祁家姐妹斡旋。
祁道凛与祁道凝并肩站在关隘的高墙上,居高临下看着下头一人一骑绯袍猎猎的高云衢。
“我竟有些羡慕这位大人。”祁道凛对祁道凝道,“至少她的信仰与她的前进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她有对我们喊话的底气。”
“阿姐要回应她吗?这位高大人在京中炙手可热,这样的机会怕是少有。”祁道凝接道。
祁道凛听进去了,露出身形对高云衢喊道:“这位大人,父命在身,恕难从命。”
“父是父子是子,父的命令不对,子难道便也不假思索地去做吗?”高云衢立时便回应了她。
“可是大人,我朝有连坐之法,哪怕我什么也不做,父母之罪也会祸及我身,等死,何不一搏?大人若是我,又会如何做?”
高云衢认真地想了想,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徒劳,于是她道:“我选择无愧我心。我的理念我的道心要我忠贞,我便要忠于自己的心,哪怕是背弃父母师长,哪怕不被理解,哪怕献上生命。祁娘子,你选择站在那里,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这下轮到祁道凛沉默了,她对祁道凝感慨:“不愧是高大人,我远不如矣。”
城头不再答话,取而代之的是万箭齐发,高云衢不得不回身后撤,箭雨落在她的身后,宣告了交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