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假期,路起棋过了好一阵作息紊乱的日子。
因为自制力偏低,以前似乎也总有这样的时刻,爸妈会先斩后奏地安排家庭旅行,游学夏令营,加上见缝插针的演出展览,尽可能让她别烂在家里。
吃睡看番剧打游戏,偶尔也学习,无规律地衔接穿插,有时候记忆会有短暂的断片。
当然她自知这种生活方式并不可取,但似乎惰性一旦腐蚀起意志,就毫不留情。
根源在于睡眠,她总是在该睡的时间清醒。
也试过各种各样的入眠手段,如果运气好奏效,她就会在夜深人静时无预兆醒来,脑中像在翻飞地演奏巴赫,又像被一颗种子寄生,总以她珍贵的睡意为食,无穷无尽地生出阔叶枝桠。
路老太太觉得她没个度,和阿姨抱怨年轻人总是三餐不定,不懂这是白白作践自己的身体,等老了就知道后悔。
阿姨一边听她抱怨,转身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停在餐桌边,轻声细语宽慰:“小孩子都这样,平时学习压力大,放长假就松懈,等开学就好了。”
路老太太不置可否,低头尝了一口羹汤。
期末考成绩下来了,路起棋稳定在班级前五,各科目优良有余,没有明显的短板,还是挺让她满意的。
和景安这种精英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没法比,但看过路起棋转学之前的过往成绩,这种进步速度足够让人喜出望外了。
“倒是少往外跑了,估摸是和那个小男生感情出问题了。”
“我之前就让您别太忧心,上次就听说那小男生家境不好,两个人出去玩,吃吃喝喝消费水平难免有落差,看着就是长久不了,小棋心里有数的,不好骗。”
阿姨自家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讲起这些颇有心得经验。
“是比她妈当年强不少,”
路老太太松开匙柄,沉底敲在精美瓷白的碗盏,提到路彤,似是有一大堆怨气要怄,
“那死丫头上次还借她二姨的口给我递话,让我好好管教小孩子,看她自己干的什么事?那小棋才几岁,脑子不清醒要给她定什么婚约,怪不得把人气得一声不响从首都飞回来,这次过年也不提回去了——姓景的也是,安安当初的婚约就没过问我的意见。”
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还好意思说婚事合该听父母的,不想想自个儿两次结婚都是怎么闹的笑话。现在么更癫了,安安和小棋都这么大了,还搞出个孩子给人添堵。上次被老头子在电话里多说了几句,问我俩多一个外孙怎么还不高兴,我看是见不得家里安宁!”
“好了好了…”
老太太一开始还只是语带讽刺,说到后面愈发激动,胸口起伏明显,阿姨连忙上前安抚,一下下帮顺气,转移话题,
“不聊这些不高兴的,我看小棋今天难得起得早,等下去超市问她要不要去。”
这是路起棋近期唯一一次出门,因为她突然迫切地想喝一款西瓜味汽水,想得不住地吞口水,从舌头到喉咙都刺痒,不喝不行,就爬起来穿衣服。
结账后她一连喝掉三瓶,超市一瓶,路上一瓶,回到家又一瓶。
喝得肚皮肉眼可见地鼓胀,里里外外被糖分碳酸腌透,躺在床上时幻想自己是一只大腹便便的青蛙,四肢着地地蹲起来,再跳来跳去。
廖希这段时间在首都。
其实去的前几天还在问自己,想不想去哪里玩。
路起棋本想摇头,又感觉他下一秒会提议马尔代夫夏威夷这种定式答案,思考过后,说邻市有家很出名的农家乐,哪天天气好的话可以去。
廖希的本意确实是选在年前找个气候适宜的度假地,带她去散心,连机酒行程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被路起棋一个农家乐全面驳回。
同样的,路起棋也感到自己这个回答未免太特别太不做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