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这一幕出了神。
两鬓斑白的老人在怮哭,怀里一屉黄色纸钱,时不时用衣袖擦脸。路起棋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说您用这个吧。
正好腿酸了,她在一旁撑着膝盖坐下来。
心情是有些错综,路起棋安慰自己很正常。
因为不是同班,偶尔在空中匆匆交汇的眼神,只言片语的交谈,如果一天内能发生,就仿佛是额外得到的一颗糖。
可能熟悉后的校园生活太安逸了,才为多余的感情滋生提供温床。
还处于新生,在无人知晓处萌芽的心动,等到要被扼杀的时候,才被人察觉到那一点苗头。
她终于忍不住眨一下眼睛。
失策了——
路起棋看落到裤子上的湿渍,一圈圈深色饱满的圆,已经没有剩余的纸巾——其实刚手里留了一张,被她龟毛地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垃圾车应景地驶过桥面,一阵酸臭味侵袭鼻腔,配合哔哔哔的音乐,路起棋忍不住在心里唱词。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而单相思是有害垃圾。
越哭越想哭。她用手抹开眼泪,把衣领拉起来,下巴埋进去,尽量不去看和考虑过往行人,是否对她抱以异样的眼神。
有人在眼前,如雪中送炭,递来一包未开封的纸巾。
老人家,她,眼前的好心人,简直就像拍摄公益广告一样的爱心接力。路起棋吸吸鼻子,感慨社会越来越好。
“谢谢。”
她呜咽着含混开口,珍重地拿起纸巾,后面露出来者的脸。
廖希弯下腰,还维持半抬手的姿势,能接住眼泪的距离。
他侧过脸,定定望进她通红的,像被水洗过一般,比早春的蓝天更清澈的眼。
他问:“路起棋,你哭什么?”
……
高考完返校,路起棋在校门口碰上很多人拍集体照,正想绕行,赵小小跑过来,特意给她送了一个奶冻卷。
路起棋翻自己的口袋,看有什么可以回赠。
赵小小说不用,又提议道,要不给我签个名吧,等以后拍戏出名就升值了。
她乐呵呵地说:“说不定都不用以后,我看到你之前演的那剧宣传了,暑假就开播。”
路起棋高二得到邀约的时候,是十分忧心自己考不上表演学校,禀着丰富履历的功利想法去的,没想到宣传和播出一点没赶上趟。
听见赵小小的热情展望,路起棋心头浮起隐秘的羞耻,伸手跟她碰拳,
“请少少期待。”
路起棋在自己班里待了一会儿,就有点招架不住找来合影的同学——倒不全是冲她来的,大家拍照留念的氛围实在很浓厚,路起棋离开教室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人正举着扫把自拍。
她找了个户外台阶,人少一些,头顶正好有两片芭蕉叶遮荫。
奶冻卷里头的奶油明显变型了,再不吃口感会变得很差,路起棋一点点撕开包装。
远远的,路起棋见许圆梦挽着一个人的胳膊走过来,接着对身边人说了些什么,那男生听了,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她和许圆梦关系不好不坏,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