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羡檀看着她的脸,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于是北风再起时,她们?再度不约而同地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在漫天飞花与李微尘沉默不语的见证下,飞身?朝着对方攻去——
刀剑未离手,不死不休。
一朵杜英
花林之?下依旧是一刀一剑,一黑一白。她们手中的刀剑之?气对?撞,不摧林木,却将?满林的花瓣都打了下来,纷纷扬扬落在她们身上。
楚狂在掌心热得发?烫,她们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动用灵力,而是选择用手中刀剑拼杀。这是一场纯粹力与力之?间的对?抗,彼此?都想亲手握着兵刃剖向对?方的心口?——
这也是景应愿第一次见到司羡檀用另一套剑法时的模样。
大比败于自己之?后,她似乎改换了剑法,再也不用从前飘逸似仙的那一套了。如今她刺来的每一剑都渗着如同深渊恶鬼般的杀意,面容也逐渐变得苍白狰狞,随着剑法的变幻,她变得愈发?不像人,倒真的与山中精怪有些相似。
景应愿避着她削来的剑风侧身让过,更加清楚地看见了司羡檀而后的鸦羽。
她蹙起眉,心间有些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司羡檀也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先?前她压制住了堕仙,但始终治标不治本,这些日子一直缓慢地朝着无法挽回的深渊滑落。自圣子陨落后,堕仙收回了一部分力量,天平便开始加速往堕仙的方向倾去。司羡檀知晓自己的异变已经开始蔓延全身,但是比起痛楚,她更受不了的是景应愿诧异的眼神?。
问鼎剑发?出铮然嗡鸣,她掌心烧得几乎握不住剑,挥去的又一剑再度斩空了。她听见皮肤寸寸碎裂的声音,听见不远处浪潮拍击海岸的声音,听见堕仙的嬉笑与人界地下生脉的毁灭——
听见景应愿退开数步,凝视着自己问询道:“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变成哪样?司羡檀有些想笑。她身躯晃了一下,站定在原地,另一只手伸手抚向蔓延至颈侧的古怪疤痕与鳞片鸦羽。
景应愿见她如此?,觉得陌生。许是跟着玉自怜久,司羡檀向来爱洁净,虽然日日都穿着白衣,但细看之?下,她每日的衣裳暗纹都是不同的图样。纵使再落魄,按照她的性?子也不会放任自己变成如此?模样。
她看着白发?如雪的旧敌旧友,此?时眸中没?有仇恨,没?有悲哀,没?有追忆,只有静如死水的审视:“你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司羡檀没?有回答她,只是提着剑耸动着肩膀闷声笑起来。她愈笑愈大声,愈笑愈狂妄,就在这短短的静寂之?间,昔年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摄人锋芒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她一抖剑尖,脸上笑着,眼中却毫无温度可言:“景应愿,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这样。”
风卷过她的衣袖,翻起她散落的长发?,司羡檀攥紧长剑,不管不顾地朝着景应愿的方向攻去!她不在乎她的长刀是否会划破皮肤捅进?骨骼,只是疯狂地缠住了她,似乎要将?每日包裹着她的蛛丝大网原封不动地回敬在对?方身上。
景应愿的刀捅进?她的肩头,她的剑刺进?景应愿的大腿,两人翻滚着打在一起,犹如笼中彼此?仇恨的困兽。
司羡檀看着她流出来的血,伸手去摸,是烫的是热的,再看她的脸,看她那双永远对?自己冷淡的眼睛。她攥紧了剑柄,又将?她的血攥在手心,笑道:“我真的恨你啊……我恨你高高在上,恨你拥有一切却装得云淡风轻的眼睛,恨你看我时的眼神?!景应愿,世间凭什么只有你能够应愿?如若天道真只眷顾你一人,那旁人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景应愿将?刀往她骨血更深处送,忍受着她砍在体?内的剑身狠狠搅动,唇间渗出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