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也曾羡慕,甚至钦慕过你的。”
司羡檀怔怔地看了她几瞬,摇头道:“我不信。”
不信也罢,景应愿翻身起来,她却仍坐在原地,长裤布料之?下露出的肌肤已经寸寸发?黑。景应愿忽然有个可怖的猜想,她伸手想要去拽司羡檀:“是那只堕仙找上你了,对?吗?”
司羡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再抬眼看景应愿时,原本黑如深空的眸色已经渗上血红。她们彼此?都惊异地感受到了身体?上发?生的微妙变化?,她发?现这具身体?开始有些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我不信……”司羡檀站起身,又扶住一旁的林木,“我……”
景应愿听闻过她动用邪术拔高修为之?事,本以为她的异变是来自此?处,可短短相处几瞬,却愈发?觉得诡异,此?时见她如此?,终于能够确定。她暂且放下刀,走近了几步,却见原本扶着花树的司羡檀骤然抬眸袭来,伸手将?剑刺入景应愿胸口?半寸。
景应愿面无表情,赤手将?她的剑拔了出来。
她看了眼扶着树垂眸颤抖的司羡檀,眸色复杂:“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来?”
司羡檀没?有说话。她的视线死死盯着李微尘所在的方向,指尖几乎抠进?树身之?内,痛楚与鲜血让她短暂地管制住了体?内的暴动。桩桩件件涌上心头,她吐了口?血,冷声吐出几个字:“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
顿了顿,司羡檀抬眸望向景应愿,已经全然变成深红色的眼里?盛着恶意与暗藏的不解:“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爱你,为什么连司照檀和?她都会主动地走到你身边?这是天意吗景应愿,你告诉我,这是既定的命运吗?”
她快死了。
即便没?有那只堕仙,她也快要死了。
景应愿的长刀往下滴着血,渗进?这片她从未踏足过的土壤里?。可恍然间,闻着陌生的花香气,看着司羡檀,她又想起前世最开始的时候。
重来一世,她恨崇霭也恨司羡檀。可她对?司羡檀除却恨,还有一丝怅然与不解。这是虬结在她心上的一个小小的心结。
“是你忘记了,”景应愿感受着土地的震颤,望向已经全然不似人族的司羡檀,“司羡檀,是你忘记你曾给过很多人杜英花。你知道吗,无数个谎言叠加起来,会让人彻底看不清你的真心,最后真真假假无从辨认……你忘记了,你给我的小剑是假,剑法是假,连后山开遍说衬我的花都是假,既然全然是假的,那为何要向我道歉,说对?不住我?
“既然你心属微尘,为何要强迫她接受她不愿得到的仙骨;既然你离家时带上了照檀,为何要逼迫她跟随在你身边?这些于你而言或许是纯粹真心使然,可她们真的能够堪破吗?”
司羡檀抓着树干,在极致的疼痛与嘲讽中听着景应愿所说的这些话。
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花啊剑的,什么对?不住她……是太恨自己恨到癔症了么?司羡檀笑了几声,可眼前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自己从未见过却万分熟悉的画面——
入眼是那柄沾着血迹,被践踏的桃木剑。
是了。是有个师妹,穿着外门最廉价布料的道服,成日垂着眼,长发?束在身后,身后背着一柄外门管事配给她的破烂铁剑。她没?有灵石,手头拮据,那些外门门生似乎忌惮她什么,也少有人与她言谈交际。
司羡檀第?一次见她是在某个低级的灵赏令里?。
内门的门生被灵传喊来救场,那几个外门门生都倒下了,就只有她还举着那把破烂的剑,半生不熟地用术法击退涌来的邪物。有交好的同门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司师姐,看见她了吗?她是外门管事顺手收来的人间帝姬,生得漂亮,名动四方,可惜克死了整个金阙国。据说她双亲都死了,身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不过天赋好像还行。
天赋还行?错了。这个人是外门一堆破烂鱼目中掺杂的珍珠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