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小臂上?一道?青色纹身亮起又熄灭,雪千重试图将断手接在自己已经?止血的断口上?,努力一番却没能做到,只好暂时将手搁下,对自己道?:“断手的伤口上?沾了邪祟的血液,我先帮你处理了一下。你师尊已经?去搬救兵了,待会魔域那位桃羲前辈会过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观极颔首。她?嘴唇开裂得?厉害,刚想让雪千重帮忙找点清水给?自己,侧边便陡然塞过来两只捧着清水的手,想往她?唇上?怼。
王观极猜都不用?猜便知晓是谁,她?默然拧头,看见?白?剑薇泪迹未干,二人一对视白?剑薇便又想哭,她?捧着水哽咽道?:“大师姐,此?处没有盛水的容器,你将就将就吧!”
……罢了。
她?垂首抿了一口,只是过了一遍便将水吐到地上?。白?剑薇看着师姐短了一截的手,想到师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变成这样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滚下来。
王观极看向战场。她?不知自己睡过去多久,情势已经?稍微变得?缓和,先前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邪祟潮悄然褪去。原先死伤惨重的情况好了许多,魔族与?人修已经?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了。
她?在周遭看了一圈,看见?第七州的那几个眼熟的人都在,除却她?们,还多了个不声不响坐在地上?制作?傀儡的人,容貌与?司羡檀一模一样,可细看之下,又不是她?。
王观极不是没见?过司照檀,她?向来对人的样貌过目不忘,容貌再一致的双生子,她?见?过一次后从此?都不会再认错。司家这对姐妹向来很好分辨,神情总是如水般盈盈,眼睛却极冷的是司羡檀;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眼中总是带几分急躁的是司照檀。
似乎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司照檀抬起脸,与?看向这边的王观极对视了一眼,便重新?不声不响地继续做她?的人傀。
这一眼交错之下,王观极微微怔住了。不知何时,她?们的神情竟然开始有些相似了。
王观极罕有地有些诧异,她?侧首去问将要离开的雪千重:“发生什么了?”
雪千重垂下眼睛,轻声道?:“司羡檀被邪祟附身,自戕了。”
王观极识趣地没有再问。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司照檀当然听见?了,但?是她?的手只是停滞了一瞬,便再度动了起来。
她?本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目睹了长姐的陨落,司照檀收起那堆衣物?走了几步,本想回学宫,可想想还是停住了脚步。她?有些难以面?对景应愿她?们,想彻底放弃不管,可司羡檀说过,如果人界毁灭一切便没有意义了。
司照檀如今才后知后觉地知晓原来自己也是她?所谓意义中的一份子。她?不能消沉,也不能在此?停下。
待到此?处的战场彻底打扫干净时,已经?是两个日夜之后。司照檀连夜赶制的人傀在此?处试用?,派上?了用?场。她?一连做了数十个,直到芥子袋中随身携带的材料彻底用?光,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遍是残肢断臂的战场。
在景应愿她?们投身战场杀灭邪祟的同时,桃羲也来了一次。那条断手被她?勉勉强强地装回了王观极手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王观极的右手却比寻常修士少了七分力气,她?再也不能用?右手握剑了。
司照檀看着满身血腥气的景应愿走回此?处,她?沉默了一瞬,抬眸问道?:“你们回学宫么?”
景应愿没有说话。她?浑身都是血迹,分明这几日历经?数场大战,受过数道?重伤,却隐隐觉得?修为正在以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方式疯狂上?涨。
她?侧身抬首,天空风雨欲来,积着数层黑压压的云团。而在她?双眸的倒影中,可依稀辨得?一道?半透明的天阶,正在自上?而下逐层递来。
“嗯,回去吧,”景应愿将腹中插着的半只邪祟断手扯出来,驾轻就熟地用?灵力治愈,“我开传送阵,是时候做最后的道?别与?准备了。”
司照檀头一次如此?敏锐地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氛围。换做从前,或许她?会追问,但?此?时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拾好了材料,跟着她?们走进了通往蓬莱学宫的传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