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郎中说过话后,她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点着炭炉,又焚了些许的香料,但是仔细嗅过,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陈融伤在腰臀,此时正趴在床榻上。因为他的身上盖着被子,刘嫖自是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口。但只要心中一想,自是心疼难受。
“母亲。”陈融看到她来,还想起身。
刘嫖一把将他压下,轻声问道:“郎中说你伤的重,就不要顾这些虚礼了。”
陈融闻言又慢慢的趴了下去,他侧过头去,好似羞于见她。不多时,便有些许的啜泣声音从被褥间传来。
刘嫖听着又诧异又难受。她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老成,这么些年从未见他这般在她面前示弱失态过。
“是没办好差事受罚了?”她轻声安慰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融转过脸来,眼中红彤彤一片,满是失落和无奈,“母亲,”他的喉头哽咽,“我在羽林军中被除名了。”
被革了职?
刘嫖诧异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陈融恨恨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重重的握拳砸在床榻上,整张脸带着气愤恼怒的红晕,“儿子被人冤枉同宫女私相授受,霍乱宫闱。”
“荒唐!”刘嫖脱口而出,“我不信你做出的这样的事情。那名宫女呢?可有人证物证,如何定的罪?”
谈到那名宫女,陈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本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是负责宫内洒扫的宫人。先前几日秋雨萧瑟,在宫道上碰见的。我看她未带伞,便将自己的伞给了她。却不想,那把伞成了物证。”
陈融自嘲的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笑他一时的好心却反过来害了自己,还是笑当今陛下竟然认可了这么拙劣的作局,将他革职查办。
“今日太后带着她面见陛下,说我威逼宫女霍乱宫闱,应当正法。”
听到太后两个字,刘嫖顿时就明白了。这肯定又是王娡做下的好事!自从窦漪房去世后,这个女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处处招摇想显示自己的权威。先前搅动宫闱打压她的女儿,现在又暗害自己的儿子。是当她死了吗?!
“王娡,实在欺人太甚!”刘嫖怒不可遏的说道:“那名宫女呢?”
“她,”陈融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那名女子看向他时那悲怆哀伤的目光,“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撞柱身亡了。”
刘嫖没想到还牵扯到一条人命,恼怒的心神就是一顿。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这事,皇后知道吗?”
陈融低下头去,“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我怕是要卧床不起了。”
“行刑的人竟也敢下此重手。”刘嫖忿忿的说道。
“不怪他们,”陈融长舒了一口气,“太后亲口下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
刘嫖深呼吸了几下,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恳切的对他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养伤。外头的事情你且不管,都有我呢。”
“母亲。”陈融眼中一片孺慕动容,“我辜负了您和父亲的期望。”
刘嫖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什么傻话呢。官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我和你父亲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出了东小院后,刘嫖便把安德山叫到了大堂询问探查田蚡的事情办的如何。安德山道,从邯郸武安县探查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嫖望着天边西行的太阳说道:“晚些趁着夜色去丞相家传个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他有空的时候来一趟。”
她说完便往后走去,只是走到正院时,她却不自觉的停了脚步。今日陈融回来的动静太大,她不知道陈午知道了多少,又要怎么跟他说。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刘嫖深吸一口气走进主屋。
“明奴回来了是不是?”陈午问道。
他果然听到了。
刘嫖缓和着语气跟他说:“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要瞒我。”陈午叹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要郎中过去?伤哪了,可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