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一叠带着厚厚血迹的手绢。
幺娘气喘吁吁也跟过来:“什么东西?我儿子的吗?是什么?”栀子把血布捏在手里:“可能是他的。一些小饼干渣,看来没离开多久。”幺娘俯身也要去看,栀子挡住她,指了指前路说:“我们快走吧,天色晚了。”说罢反手将她托起,竟把幺娘往背上一背,急速向山顶奔去。
像是闪电一样的速度。但很稳,在蜿蜒小径如同行云流水。
栀子回眸,看一眼银发人。对方抿着唇很担忧的样子,但也跑得很快,脚踝移动很轻盈。
暮色中,树影浮动,像尖利的鬼手在轮指。
并且四面温度骤降,仿佛另一重天地,凄清地浸在一池寒潭里。
路越来越峥嵘,藤蔓缠结,泥土里还有野兽的白骨生花。而更惊心的是,他们也的确找到了两个孩子。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蜷缩着守在一团微弱的火苗旁,血淋淋的脚上,鞋子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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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昏睡过去的幺幺一下子惊醒。
他瞪大眼睛,刹那间,浑身猛一下抽搐: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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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幺看着母亲的那张脸,因为极度悲愤,五官都突出去,连骨架也像膨胀了一圈。他被幺娘抱住,听她哭起来,心疼得张不开嘴去叫她。幺娘握住他的手:“我儿,我儿流血了,疼不疼……”幺幺咬牙回答:“不,不……”幺娘轻轻查看他的伤——幺幺的伤,还有一旁的伙伴,空仔的伤:“不怕,不怕了……我一定把你们治好——谁害我儿成这样,我把他的肉割下来给你们治伤!!”幺幺一下子哭了,旁边空仔也低声道:“伯母,别伤心……”可幺娘心都已经碎了,一面抹泪,一面咒骂,像要把最深的痛寄寓在最毒的话语里:“那个疯人,那个疯人就该被千刀万剐!”她用手绢给两人止血:“不哭,我给你们疗伤——我还要给你们报仇!我让全仙山的人都与他为敌!”可幺娘一下瘫倒在地上,悲伤过度喘不上气来,身后,栀子扶起她,轻轻为孩子们继续清洗和包扎伤口。他问两人:“峦先生在哪里?”幺幺嗫嚅道:“上、上山顶了,从……西边的路上去的——还有人也跟着他,那个车夫,那个车夫也有危险!”栀子点头,取下披肩,暖暖裹在他们身上:“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他。”
孩子们听闻,发抖发得更厉害了。栀子望一眼银发人,微微一笑。
这时空仔忽然叫住他。“您、您等一下……”他挂着汗珠,苍白的脸时不时紧张到抽搐。空仔顿了一顿开口道:“您这件披肩,上面似乎有一幅图画,请问画的是什么?……”
栀子看向他:“《月夜白花游》。”他轻轻指点道:“深色布面,是夜色。画上的灌木,开白花。灌木旁的一对对弧线,是人的眉毛,喻指赏花的人。”“哦……”空仔端详片刻,蓦地沉思道:“可是,‘月’在哪里呢?披肩上没有月亮。”“有,但是在画面之外的。”
空仔没有找到。
再想发问,抬头却见栀子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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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都没有回来。天快黑了,幺娘和两个孩子又不便走路,银发人于是生火,照顾他们在一处平地上休息。他看见,两个孩子身上,隐隐有黑红交杂、不正常的血斑。
两人手脚都被划伤,鞋子也不见了。银发人给他们喂了些水,问道:“峦先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一问,问得不合时宜,两个孩子都张嘴有些发愣。倒是旁边的幺娘,撑起身一下捏紧了拳:“他是什么人?都说了是个疯人!鬼话连篇奴役这些小孩子——你听听他说的,要用山巅的仙藤造纸,要取什么像针尖一样细的泉水给纸打浆!我们幺儿和小空,都是单纯的孩子,不就被他瞅准了欺负!他这个烂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