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带睡意地回以一笑。
银发人看向车夫:“啊……你们回来了。幺幺和空仔在休息,别担心。”他指了指不远处蜷在一起的幺幺、空仔和幺娘。车夫不觉愣神:“怎么睡在这山上?——不过没事就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他回头去招呼峦先生,忽然发现,旁边的峦先生不见了。
而山坡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眼神也从他身上,移向了车夫背后的地方。
他转过身去,看见峦先生还停在高处,远远的,从方才开始便一动也没有再动。
他说:“又是你……又是你来打扰我……”
峦先生手里拿着石板,像武器一样,锋利地紧紧握在指间。“你还想做什么,还想蔑视神明吗?居然到山上来了,离神明这么近——?!”他猛地拿起石板向身旁一击。周围是隆起的土坡,猛然被击破,大块大块的土劈头打下去。
车夫惊得一下子跳开:“喂——喂!您干什么啊,怎么突然变脸了??!”他冲上山想按住峦先生,这时峦先生一把抓住他,拖到自己身后轻声说:“抱歉,误伤你了。事态紧急我一时没忍住——”
车夫被拽得脚下一绊:“什、什么紧急?”
“你没看见,那人身上带着可怕的凶器?”
“凶器?我没见着——”
“对啊,凶器。”峦先生说,“你没看到,表面温柔如波,却手持悍刀,血淋淋、冷冰冰地挥过?
“他,就是来迫害神明的啊。”
“什、什么刀……什么迫害神明……”车夫被他保护着,惊恐又茫然地问道。
“因为他知道,山顶就是神的殿堂啊。
“你没看见吗,刚才我们在山上,殿堂悬在半空,悬在我们头上,像是迫近大地的一颗星辰?”
“殿堂?……我,我——”车夫见到的,只有山上的云。“殿堂很高,有辗转向上、几乎垂直的阶梯。你没看见吗,阶梯尽头那扇门,虚掩着等待人们进入。
“神明,就在那里徘徊啊。
“它掌控世间一切魔力、掌控思想、掌控着我的诗情——一切珍宝,都由它守护的。”峦先生继续说,“你没看见吗,像巨大漂浮物一样的宫殿里,透出神明的、游走的红光啊。”
车夫只看见平凡的山色。还有山顶之上空荡荡的夜。但他记起来,峦先生铺路时,石板小径的确散发出光芒。——是反射的暮光吗?还是真的来自神明,峦先生真的见到了神殿?——恰在此时,峦先生再次举起石板,砸向山壁竟发出惊天的铮鸣。车夫尖叫一声,睁大眼睛看到,厚重山壁开始裂缝,随即震荡,延山坡倾斜下去。
——这是什么材质……石板是什么东西?真的是神物吗?!——
车夫脚底变得虚浮:
——难道因为,我这等凡夫俗子,果真看不见神殿吗……——
6
银发人沉下一只眉毛:“不是吧,恰巧这个时候山体滑坡了??”
峦先生矗立在对面山坡上。还拿着石板四下乱挥,大概真以为神明显灵,召动山石崩塌要把敌人驱走呢。
“这座山的结构,就是很容易出事的。”栀子在一旁说道。“有许多石块移位的痕迹。他又恰好击中泥土薄弱的地方,再折腾几下,小仙山要散了呢~”然而他说着如此恐怖的话,一面又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栀子显得十分懒散,这时一大块土壤坠落,朝着他的位置正正压下来。“你别在这个时候犯困啊!!”银发人一把拉住栀子。可是来不及了,泥土绝顶而来,银发人眼见避无可避,却忽然平步一旋,抱着栀子飞身闪开了去。连山上车夫都看呆了:“你、你这是跳舞吗?你还会飞?!”板结的土壤擦着两人堪堪滚落,撞上山壁弹回来,栀子微微抬眼,挑起手指将它斩碎成齑粉。
他揉揉眼睛,拍了拍衣服,雍容地往山壁上一靠。银发人凝眉不展:怎么了,栀子有点不对劲。相反他自己却很兴奋,就像先前说的,清醒而有力,甚至能把栀子抱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银发人拉住他,眼眸一凛向山坡上喝道:“你快停下,这样伤人有意义吗!”他清越的声音微微打颤:
“你以为你攻击的人是谁啊!”
山坡上的人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