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目瞪口呆,等那人在山崖上站稳,才分辨出是一名女子。
人群中,老者不顾周围人阻拦,上前施礼,语气是克制不住的欣喜,“道君,久未相逢,可曾记得小子。”
老人的样貌看起来十分平和,久经乱世,眼神中还有一股凌厉,想必不是常人。
盈川微笑,“老丈友晾,我久在山中,不曾与故人常相往来,已久不知尘缘。”
老头亦是爽朗大笑,“道君自谦,我却不敢领受,当年我在城门处为一小兵,为道君施恩才侥幸活得今日,保养儿孙,侥幸挣下几亩薄田。我多年苦寻恩人不得,今日得见道君音容样貌一如当年,幸甚不已,既见得恩人,便不可不回报当日恩情,不知恩人可有何处使得上老朽的力气,必定竭尽全力回报救命之恩。”
盈川身边有人交流,理智回笼,近来行事找回几分以前的熟捻,听他一说便忆起当初的举手之劳,谦和地推拒,“老丈何需客气,你心地良善对我施以援手,你我缘分也当是我感谢老丈善心。”
老者收敛笑容,郑重道,“道君高义,老朽受此大恩,无以为报已是羞愧至极,但家中孩孙不晓事,一心要学道法,渴求长生大道,不知道君能否收容我家小子,让他烧水打杂,洒扫庭除,概不敢有怨言。”
谋士心中大惊,主公并未按照先前计划,徐徐图之,而是直接单刀直入,这?能成吗?
盈川不语,老头身上龙气已成,虽只有个雏形,但龙气就是龙气。道家的事情和皇室牵连,一向是大忌。
她视线转向老者身后的少年,留下他?
少年心中嘟囔,他故意戏弄几人,哪有不记仇的,还收着他?老头子发号施令惯了,直愣愣说话谁能答应。
“有教无类,亦是蜀山的法则。老丈想是历经艰辛才到这里,答应并非不可。”
就算有心存不轨的人,到时候废除功法逐出蜀山就行。何况到后头,天底下哪有能立得住的权柄与名门大派没有牵连,蜀山也不能免俗。
老者大喜,将少年扯到道君面前,“还不快多谢道君,木头吗你,怎还不说话。”
少年不情不愿上前,并未如先前一样插科打诨,浑身懒洋洋地不说话。
老头见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晓得孙子的性格,不顾还有人在,竟然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小邦,你是要阿爷求你吗?那我求求你,听一次话吧。”
盈川见场面如此,十分尴尬,出言化解,“他不想入蜀山,不必勉强。老丈若有难处,可说……”
话音未落,“不,”小邦咬碎了牙,“我想去。”
阿爷没有威胁他,而是求他,他受不住。
他是故意的,画像上的人和眼前的女子样貌一模一样,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可是偏偏要故意得罪,不肯顺阿爷的意。
若真有仙人,怎么就能见得世间生灵涂炭。
这场灾祸,和仙门的关系浅吗?
就算是那样的理由,他也不愿意,可是阿爷怎么能求他。
秦王征战数次,断骨流血,忍常人不能忍的辛苦,从未见他流泪。
小邦被他亲手带大,更晓得他的这番情状,不是做戏,一路寻找所谓道君的心酸代价,他再清楚不过,因此才不想顺意。
待盈川带回一个少年,宣布这人将要加入蜀山,朴新还稳得住,小婵就差跳起来蹦到天上,怎么是他?
既然说了以后是同门,便不好一直不理会他,只是说什么都不好,小婵干巴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彬彬有礼,如实答道,“小邦。”
百合好奇,“怎么取名叫小邦?”
“等我长大了,不就是大邦,这是阿爷的心愿。”小邦脸上挂起笑容,像是有些嘲讽。
老者握着一枝道君给的引路枝,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怔怔不语。
文士走上前来,“主公,小公子年少需磨砺,就随他去吧。”
老者叹一口气,转身,“回去吧,你们折腾奔波多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