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雕花的木门并不能很好的将声音隔绝在外,此话一出,福安顿时慌了神,顾不得礼数跌跌撞撞地站起,与此同时,有宫人率先打开了门。
裴行远就这么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集贤殿外不算黑,可与白昼相比,灯光依旧微弱了些。
即便如此,福安公主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捏着的枣红色披风。
绣的是二月盛开的春桃,红色的布绸上,小朵小朵粉黛色的花瓣如幼童泛着红晕的双颊。
福安通红的眼眶终于掉下泪来。
“茵儿……是她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转瞬道:“人呢!茵儿人在哪?”
裴铮袖袍松开,递上一个瓷罐,里面装着一捧细灰和一缕幽魂。
在福安不可置信的红眸中淡淡道:“小公主被契丹首领当作筹码带去了西凉,而后与西凉二公主有染,二公主见不得他带来的孩子,两月前让宫人下手,不慎落水,已经溺亡了。”
“你的夫君并没有真心想立你为大王妃,也并没有依照你们约定照顾好她。”
“小公主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事已至此你若还有半分清醒,就该同父皇交代清楚,至少我们还能替你报仇。”
福安泪如雨下,直接夺过瓷罐搂在怀中。
片刻。
“呵。”她抹了把泪,迎风冷笑,“报仇?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男人的谋划?”福安站在大殿中央,那双和裴行远如出一撤的眸遥遥看去,“因为我知道,即便回了燕北,我也只是公主,哪怕是中宫所出,也是一个能舍就舍了的公主!”
“我的下场如此,更别提我女儿会如何。”
“只是啊,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哈哈哈哈……”她眼角甚至笑出了泪,“我的父皇如此,怎会觉得那个男人能好到哪去?”
“原以为只要帮他谋夺江山,入主中宫,我便能护着茵儿,可惜了。”
福安看着裴铮,目光扫来,不只是讥讽还是怜悯,“我的计划失败,那个男人也别想好过!”
“就让燕北,契丹还有西凉战个不死不休,黄泉路太冷,总要有人给我的茵儿陪葬!”
说到最后,她眸中甚至露出一抹狠意:“父皇,迟早有一日你也会与我一样,被人揭穿,千夫所指,万民所唾!你以为我们都逃得掉吗?”
裴铮眼底除了冷意,还多了一抹惊诧。
她是真的疯了。
突然,福安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抵在喉间,裴铮眼底一凝,正要阻拦,裴行远的声音淡淡传来,“让她死。”
死了就彻底消停了。
月晖洒在枝丫上,细碎的银光落进大殿门口,照亮一地暗红的血河。
翌日。
福安公主被诛杀,圣上大义灭亲之举传遍燕北。
众人除了唏嘘,对裴行远圣心尊崇更热,甚至史官添笔加墨,断定此举定会成为日后一桩千古绝唱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