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风不重。
少帝微睨着面前的女郎,缓声:“昨晚的内宴,皇后似乎并不愿六弟饮下那酒。”
倪酥抬头:“陛下在那酒里下了什么?既有打算,又为何瞒着臣妾?”
“瞒?”
裴闻下意识轻嗤了下,病态的面容显出阴冷:“若朕提前告知,皇后还会愿意替六弟斟酒?”
这话一出,倪酥立刻便明白自己所疑不假。
“昨夜谋划失败,后果你我皆无法担待,六弟临去时那大逆不道的话,皇后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意思。”裴闻眸中杀气显露。
裴郁这是要替他来管大魏!
半年前,他曾派八弟前去招安,可裴郁竟将亲兄弟的头颅砍下,送到他的龙案前。
他要插手政事,便需要自己这个傀儡。
倪酥自知其中利害,可仍记得自己是大魏皇后,便好意规劝:“陛下,如今的局面,毒杀裴郁万万不可……”
裴闻神色一凛:“哦?”
“若真是毒杀了裴郁,那裴郁的部下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到时若引的长安大乱,那岂不……呃!”
霎时,女郎纤细的脖颈被扼住,娇弱的身躯猛的扑至男人身前。
“你是真心为我这个夫君着想,还是舍不得你那旧情人!”裴闻眸光阴鸷,闪烁的冷意似要将女郎吞噬。
女郎纤细的脖颈似弱柳被堪掌住,雪白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透,胸口因窒息感而不住的起伏,一双杏眼绯红,泪意淋淋。
求生意识叫她手掌不住的推搡,死亡逼厌的前一刻,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好兴致。”带着暗哑的沉声,不带丝毫情绪,属于裴郁。
裴闻松了手,女郎柔若无骨似的倒伏在他怀中。
转身,她又恢复以往的温润:“六弟来了,朕记得今日是休沐日,无需进宫上朝,六弟怎的进宫了?”
二人面色如常,却各怀鬼胎。
“陛下近日身体可好?梦魇之症可有好转?”裴郁语调随意,和真是来关心少帝一般的。
裴闻面颊噙着笑:“六弟不必牵挂,已三年未犯,朕夜间睡的还算安稳。”
“是吗。可陛下派人将自己妻子送到旁人榻上,不会辗转反侧,日夜不能寐吗?”
裴闻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声音沉了下来:“朕是将皇后送到了首辅府,不知六弟和皇后相处的如何?”
下一瞬,他松开了怀中的女郎,不以为意地发问:“或者,由皇后亲口告诉朕。”
他并不掩饰眸中的轻视与厌恶,直直发问。
倪酥还未恢复过来,堪堪站稳的身躯又颤了颤,她想不到,少帝竟然当着裴郁的面如此羞辱自己。杏眼更湿,难堪至极。
忽的,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直朝少帝飞去!
那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明晃晃的刀尖定在少帝眼前。雪粒子惊恐翻飞,象征死亡的噪鹃掠过大明宫,气势磅礴的杀意无可匹敌!
裴闻猝不及防,趔趄着倒下。
周身一片哗然,宦官急忙上前搀扶跌倒的少帝。
“陛下!陛下!”
裴闻抬眼,那剑尖就在自己面前一寸外,瞳孔猛缩,一滴冷汗不动声色从脊背滑下。
裴郁眸光冷若冰霜,沾了点杀气的猩红,居高临下得俯视他的懦弱,强大到将他完全轧压。
手臂青筋暴起,指尖微微收紧,事到如今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将利剑戳进少帝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