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下午七点,也亮如正午时光,仿佛这个城市永远不知道疲倦一样。
于是只是聚焦在这个采光充足的总裁办公室上,依旧让人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玻璃窗之外是银灰色的城市轮廓线。这种颜色其实掺杂着自然园艺的设计带来的绿色,然而这个冷淡的色调占据了整个视野的焦点。
玻璃窗之内的办公室是考究的美式古典风——具有厚重宽大的外形设计,大胆地放开设计上的尺寸规格的限制,同时又不失细致精巧的设计,各种以奢华沉稳为主旋律的滚边和镶嵌线。这样的空间光是让普通人站在其中,就能感受到办公室主人带来的压迫感。
而此刻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莫兰德·福特正和一个青年对峙。
青年五官并不是特别突出,面部线条不像是很多男性的棱角分明,看得出柔软,也看得见流畅,也许是因为还太过年轻,也可能是他天生就是这种没有攻击力的长相。在人群里面,他是容易被人忽略,但是他容易被人多看一眼。
就算是觉得看不清,得再努力多看一眼。
又像是心里觉得略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再仔细看一次。
青年既像水墨的留白,又像宝石的火彩,让人过眼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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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厚重色彩的办公室之中,他就像是沉淀着的安静的音符,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的装饰在他身旁也渐渐失去了色彩。他的目光清透,似乎能够穿透一切虚伪与表象,直击事物的本质。
而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的存在同样让人无法忽略的是,抵在他太阳穴之上的枪口。
青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面前冷静的办公室主人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于是抵在青年头颅的枪支开始执行位高权重的主人的意志。
一瞬间“嘭——”的声响,就像是把人推入地狱的双手,猝不及防又无力挣扎。
原本还是梦境的旁观者亚当·怀特利瞬间被失重裹挟。整个人本能地用全身反抗自己的失重感的同时,他费力地找到了梦境里面的时间点「7月07日,10点25分」。而下一秒,他从床边滚下,落在实木地板上的疼痛把他拽出没有实感的梦境。与此同时,这也惊动了从房间外走过的玛丽管家。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我为什么要找怀特利议员。
之前怀特利议员预言过我两次死亡,如果他真的能做与我相关的梦境,那么这次也可以。
不过,这跟我害怕遭遇不幸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当然没有人喜欢痛苦。除了那些认为现在受了苦,来世或者简单的死后就可以得到极乐的苦行僧很可能就愿意选择先苦后甜。或者说是通过自虐自我惩罚来得到解脱的人,也愿意接受痛苦。
我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我看过预告漫画,我可以控制我什么时候穿蓝色细纹的衬衫。也就是说,我可以控制什么时候船遇难,什么时候我遇害。
这表面看起来是我被命运裹挟,但其实是我占得先机。
我有先手优势。
下围棋的人都知道,先手优势占了多大的便利,以致于要多次修改先手的获胜的条件。
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预告里面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
我原以为是我拉米尔沃顿下水,让他成为玛丽前同事的目标对象,甚至跟这吃点苦头。从预告里面,我至少看出了,他能够顺利地反咬我一口。
他不是真的笨,让我其实有点安心。
到怀特利议员家之前,我和怀特利议员提前打过电话。
他早上10点会去市政厅。
在那之前,他都有时间。
他弟弟桑姆也在家,因为八月份也是英国学生放假的时间。我到的时候,他弟弟坐着轮椅也来到玄关。我能注意到,从上次见面开始,他看着我的眼睛就一直是闪闪发光的。
我并不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
我觉得他们很容易投入感情,也很容易收回热情。然而,当他们喜欢一个事物,或者人的时候,他们认真的态度,会让人觉得拒绝也是一种残忍。
我也不想当坏人。
于是,我对桑姆的热情自然只是看了一下,就没有多理会。
怀特利议员刚结束早餐,穿着工作服的西装衬衫,领带也没有系上,姿态比我想象中的要随意得多。
“听说你有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和我说?”
怀特利议员向我确定了他搞错任何信息,见我不否认,便直接领着我去会客室。这过程前后不到五秒。桑姆犹豫了片刻,朝着我的方向问我,“先生,你要喝茶,还是咖啡?”
我脚步一顿,朝他点头致意,“红茶就好了。”
万一他以为我想喝浓缩,可我喝不下去,那就尴尬了。
而茶的味道还是我能把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