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折这三个字,竟然会出自我口,一切竟都有迹可循。
原来这个我清醒时时刻不敢忘的名字,是失忆时的我为他起的。
我早知他与我如河海支流聚又散,可是,原来。
若是我当初没有伸出手,没有被小兔崽子吞了灵力,书中的剧情是不是就不会进展下去,我就不会为了一句“废仙身死”提心吊胆?
这段记忆里的人分明就是我,可是我之前为什么会想不起,自己坐牢的时候还抽空越狱去下修界过了把做病弱权臣算命子的瘾?
从春山寺走到和雍国,绝不是一段轻松的路。
他走过。
那时却没想过这已是第二次。
柳闲拔剑四顾心茫然,呆呆地站了许久,真不知道是该骂绛尘看管不利,还是骂自己名闲却闲不住了。
安安静静坐牢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和主角搭上关系?
最后他选择骂自己给谢玉折取的这个名字没用。
都克得这么厉害了,怎么你还是活得好好的?
谢玉折原正怅惘着,身上骤然少了支撑差点一下子磕在地上,好在他核心力量极强,稳着身体一下子哽在原地。
他惝恍迷离,不可置信道:“你……为我取的。”
柳闲神色复杂扶额:“你爹娘要我给你取一个……寓意好点的名字。”
寓意好?
谢玉折微微蹙了眉,他有些不解。玉折,兰摧玉折,为何会是寓意好呢?
不过他相信,柳闲自然有他的道理,因此也并未深究,只讶异地想,我的名字,竟然是他取的。
大惊失色只有那片刻,柳闲虽然心里仍无法接受,表面却云淡风轻地坐了下来。他把自己沾湿在鬓角的碎发捋到一旁,看着谢玉折一向冷然的眼里湿漉漉的,并没有解释这个名字的来历,转移话题道:
“其实我第一次撞见她,也是在练兵场,那时候她还没有和谢镇南成婚,我便叫她长公主。”
“没想到她看着温婉,却很有力地朝我抱拳一礼,她说,练兵场上,不分男女,不分身份,不能偏私,当以职责相称,我觉得甚有道理。”
即使后来这两人成了婚,柳闲也没有叫沈素商“谢夫人”,谢镇南也不喜欢这个叫法。
一个人首先是他自己,至于谁谁之妻,谁谁之母,只该是由她们自行选择的身份之一而已,而且非必选。
柳闲嫌恶地张了张嘴:“你是不知道,你爹当时那个笑得有多恶心。那两颗眼珠子,就像是被蜂蜜腌过了一样,看得我浑身发麻。”
“他是见了我这种快散架的人都想捶两拳的,没想到对沈素商浓情蜜意,轻轻碰一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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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弄疼她,可沈将军哪是这种人?所以她每次都会骂他。”
想起谢镇南后来一把年纪了还为沈素商到处惹祸闹事,柳闲真不理解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拧眉道:“还好我修的无情道。”
谢玉折想象不出那样据说那样温柔的母亲怎么骂人,不过他也根本就想象不出母亲的容貌就是了。
他紧抿着唇,突然撞进柳闲怀里,把柳闲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怎么又突然要抱抱了?柳闲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骤变的这一幕,觉得好怪异。
谢玉折卸下了一身的防备,带着哭腔,万分艳羡道:“可是,阿商,我也好想见见她,我也好想对她好啊……”
他的母亲死得早,后来他竟也完全想不起来了。母亲对他唱的摇篮曲,她手上叮当作响的小铃铛,她手上百步穿杨的长弓箭,他全都忘了。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小名的。
若非从前国师大人常常叫着,若非国师大人在他腰上系了一个铃铛,他连这个小名都快忘了。
第一次见谢玉折如此失态,柳闲忍了很久终于忍住了把他推开的心思,右手在空中僵了良久,最终强忍着厌恶轻放在了谢玉折背上,像哄小孩入睡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着气。
“沈素商生下你那天,要不是怕烦到他心尖上的阿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估计都会被你爹的哭声镇碎。当时他一边连沈素商的手都不敢碰,生怕让她再痛一点儿;一边又怒又喜地看着刚出生就把阿商弄疼的你,你又突然笑了,他哭得更起劲了。”
想到杀敌毫不手软的谢大将军倒在塌前涕泗横流的滑稽模样,柳闲语调嘲讽,可想着十九年前的秋,他的心竟柔软了些。
谢镇南也哭,谢玉折也哭,哈。
他缓和了脸色:“后来我去将军府,看你爹娘逗你玩,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