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温暖清新,周边人多,有水有田,是个很适合种花草耕地,看热闹下棋的好地方。
他听人说过,和别人同住一条街道时,一个好的邻里关系尤为必要,而他有点想在这个地方养老。所以他不允许这雷劈下来打扰了邻居,更不允许自己的剑劈烂了别人的家当。
于是不周剑意没有半分外泄,全部压向雷电,它收敛了剑锋可威慑丝毫不减,半点不怯地抵抗着蕴满天道威压的巨雷,硬逼得白光还未劈至人间就已迅速化尘消散,翩翩然如无事发生过,只剩了刹那间让人想要臣服的凛凛寒光。
那是属于剑道至尊的剑意。
从雷电聚起,还未落下,再被他信手劈散,其实不过瞬息。事了拂衣去,化解了天雷,柳闲怜惜地拍了拍自己的爱剑,正要将它收回,这雷却卷土重来。
他拧着眉一击一抗一驳,原本明亮的天空已经极尽昏沉,只剩了他身旁白光一点,凌厉的剑意在高空化不开,遽然爆发后变成一道道锋利的冰晶,久悬不下!
柳闲拎着剑,鬓角微乱,稳稳浮于猎猎狂风之中,风吹得他宽大的衣袍翻动发出破空响,遮眼白绸的长尾飞得尤其高。
他单手系紧了眼绸略微松垮的结,抬眸时轻蔑地笑了:
“有本事,再来啊。”
而后话音刚落,如他所愿,雷电一波又一波接着赶来,黑云压地,比先前凶了好几倍!
柳闲不可置信地抬头扯着嗓子问天:“大爷,我手都酸了,只是觉得这样说很炫而已,你还真信了?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
这么听话,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声轻巧的雷声传来,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但劈下来的雷电却半点不含糊地想要人命。
“……我有点累了。”见此,柳闲蹙眉叹了口气。
可低头时,他的嘴角却悄然地半卷起来。他哪有什么疲惫的样子?化解雷电的手法越来越自在,他像是在游乐场做游戏的小孩,一遍又一遍,毫不厌烦,那副将松未松的眼绸下,藏着一双兴奋到快要流出火焰的眼睛:
“不过能活动活动,倒也不……”
可随后他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已跑得空无一人的街道,大惊失色道:“不行!要是拖得太久太吵,邻居会对我们的印象会很差。”
他双手指节交叉施法:“不玩了。”
而后天上突然出现数柄玲珑剔透的长剑,整整齐齐地悬在他身边,柳闲立在剑心之中,随着他的手势,万剑齐发。
而他垂眸凝视着在低处五彩斑斓的谢玉折,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你这个主角……怎么天道对你比对我还小气,连结个丹都不准。还是说,其实它是怕我趁机对你动手,想借此让我自顾不暇,没心思害你?
可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一个身上有同心护身咒的人动手?
我是炮灰,不是傻子,不求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想和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远处有修士看到几十道闪电齐齐劈向同一个地方,不由得警铃大作: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天下难道要有第二个仙?
他驻足细看,那除了雷声吵得人耳朵痛之外,那地方什么都看不清,只好又咂咂嘴走了。
好在之后也没听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能只是那一片太倒霉,天公不作美而已。
*
没过几个时辰谢玉折就已经凝出了灵丹,一次长长的吐息后,他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正想给此时应当在打太极的师尊报喜,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无力趴在桌上的柳闲。
他的脸骤然煞白,脚步飞快地跑去,慌张地想要拍醒柳闲,动作却又轻得生怕将他揉碎:“你怎么了!?”
终于有个活物能碰碰,累极了的柳闲偏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扒着谢玉折的腰带把他往前扯,另一手抓住他无措的右手,紧紧贴着谢玉折的身体寻找支撑,试图让接触的地方更多些,他保持坐姿用的力气就能更少些。
谢玉折小心翼翼地握着柳闲的手,将变成粘人虚弱八爪鱼的师尊全身都搂住。
浑身上下只剩了这一个支点,柳闲靠在谢玉折身上,气喘吁吁道:“你小子结个丹,像是要把世界毁灭了似的。”
他浑身虚脱,弓着腰,只能贴着谢玉折,下巴抵在他精实的腰腹上,借力抬起头,与垂眸看他的谢玉折对视。
谢玉折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我一点都不好。”玩脱力的柳闲怒骂时都是柔弱的:“我帮你挡了几十道雷!你这还算……”主角吗!
成功结丹的喜悦已荡然无存,谢玉折反手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苦恼又沮丧地说:“师尊,对不起,我背您去医馆。”
“不去,我只是累了。”柳闲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他,恨得咬牙切齿:“扶我进去睡觉。”
“可……”谢玉折原还不赞同地想去找医师,可又看到一柄坑坑洼洼的小剑打着颤朝他飘过来,杀气腾腾的却飞都飞不稳,几次都差点要掉到地上。
他抿了抿唇,用手握住这柄弱到没什么实感的剑,把它的剑柄放回柳闲手中,无奈道:“师尊,弟子都依你。”